“哎……”等到公主回过神来,自己已在黄岩峰黄崖洞中。“怎么是个小女孩?”
奎木狼记得明明看到远处是个成年女子在狩猎野兔,刮起一阵黄风把她带了进来,“小姑娘,我来问你,你是何人?”
“我是宝象国二公主若何,随父王一同狩猎观景。”
说着小女孩往白狼的身后躲去,不让奎木狼接近。“嗯?同是妖怪,你连白狼都不怕,还怕我不成?”
奎木狼不解。只听若何回答:“因为你长得更凶!”
“更凶?哈哈,那你还算有点眼力。因为我是这洞府大王,自然比其他妖怪更凶狠。那你可愿意就在这里做我的压寨夫人?”
奎木狼此话离天下之大谱,白狼一众妖怪又不好多言大王的决断。“不愿意。”
……白狼心中发凉,完又要死一个。这小孩不会看事啊。但是今日的大王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既没有动怒,也没有发飙。缓缓问道:“那你可否告诉我缘由?”
“我虽年幼不懂男女之事,但国中父王自幼便有告诫,教我分清正邪黑白。”
若何虽怕,嘴上但是不饶人,絮絮叨叨有条有理,“虽然你们都是妖怪,但我只知道你的罪孽最深,因此我不要与你一道。”
“你知道?哼,你如何知道?”
奎木狼一脸不屑。“我就是知道!”
若何竟推开了白狼,冲到了奎木狼面前,小小人儿却好似将士一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而此时的奎木狼,内心泛起一丝涟漪:“这就是人吗?呵,若是人都这样倒也不错。”
奎木狼略加思索,言,“公主尚小,先好生照料。等到公主成人之际再行婚事。”
奎木狼嘴上这样说实际确实对于自己有了新的认知。这份认知便是:逻辑。逻辑,最开始进入人间时的奎木狼好像失去了这种能力。或者说正是他在天界迎来了自己的阻行难,才会来到这里,而阻行难的表现之一就是令自己失去思考的逻辑。也许吧。那段时期奎木狼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时间不分环境,就连他自己都怀疑天界的一切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幻梦。而眼前的人间,仿佛才是真实客观的。奎木狼开始清醒了,但是此时他意识到自己早已不再是什么天神星宿,而沦落为了嗜杀成性的妖怪大王。究其根本这到底是为什么?奎木狼陷入了沉思。在手下妖怪们眼中自从若何公主被卷来黄崖洞中,他们的大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要不然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大王给自己请了个菩萨回来,把自己给镇住了。”
“啊,对对对!”
“私下嘀咕什么呢,被大王听见了,叫你们脑袋落地!”
白狼一声呵斥,驱散了不知死活的小妖。只有他真正明白,但其实对于天神白狼似懂非懂并没什么。他关心的只是那某一坨肉。遥遥无期的一坨肉。小若何整天在妖怪洞府中不会自在,起先几日倒有些哭闹,但时候一长白狼发现这丫头倒是大胆。不但不怕反而和妖怪们打成一片,尤其是白狼。“这是五百年的豹子,这是一千年的槐怪,这是……”若何拉着白狼为她介绍这洞府中的战利品摆设。等到黄虎的虎皮时,白狼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妖怪?”
“嗯,这是白狼曾经的大王。不过现在白狼的大王是黄袍大王就是了。”
白狼多嘴了一句。“那我夫君有朝一日也会像这黄虎大王一样吗?”
若何长大了些,也更加好事,有独特的想法。但妖怪本身的诡计不过是对于人的模仿,因此白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嗯,夫人,黄袍大王法力高强,在这黄岩峰之内无人能及。您可高枕无忧。”
“可是在黄岩峰外面,应该有比夫君更厉害的妖怪和神仙吧。那我夫君就不能算是天下第一啰。”
成长中的少女并不懂得什么是委婉,因为洞府上下都对其百依百顺。“额,话也不能这么说。的确天外有天,但您要知道,人也好妖也罢。我们一辈子能碰见的人物是有限的,命里有数,强求不得。”
白狼这话显得颇有经历,“就像您也一样,命中注定要做大王的夫人。”
“命中注定……”原本乐观的若何经此话一激,霎时联想起自身境遇,人在这黄崖洞中一年不见父亲、姐姐。想至伤心之处便潸然落泪。白狼一看夫人哭了,自知惹了祸,连声劝阻:“小的说错了,大王对夫人疼爱有加,是夫人的福分啊……”可是这时无论白狼再说什么,都止不住思乡的泪水,若是闹大引来大王,后果可想而知。白狼连忙补救:“夫人莫哭,我带您回娘家看看。”
若何被这话一照,好似旱地禾苗初见雨,猛然抬头。一见夫人高兴,白狼接着说:“就是离此百里的您家宝象国。”
“真的?”
若何的眼中闪着光彩,催着白狼前行。白狼心里想的好,自己好歹会点法术,到时候即便夫人不想回黄崖洞自己也能将其带回。二来又能让夫人开心,三者说夫人在这洞中一年,与奎木狼和众多妖怪们多少也应该有些感情了,应该不会弃之而去。综上所述,白狼化作一团云雾带若何飞离洞府。妖力为驰,不足半日,二人便到了那宝象国皇宫。只听白狼嘱咐:“夫人不可离我太远,否则我这隐身法便不灵了。只可远远的看看父亲、姐姐。一柱香的时间我们就得回去,免得大王生疑啊。”
若何不语,白狼跟在她的身后任由她去细看自己的亲人脸庞。在这隐身法之下若何见得着他们旁人却见不着若何。在姑娘眼中,父王虽苍老了不少,也精神尚佳。姐姐一年未见,倒是越发成熟端庄。侍卫仆人,王公大臣,待至两旁如同从前一样。调笑风声,各司其事秩序井然。好像,什么也不缺。“我们走吧。”
若何突然之间,没有那么难受了。“夫人,还没到一柱香的时间……”“我说回府。”
平淡的语气中透着一丝笃定,或许与妖在一起呆的久了,人再小也会收到影响吧。黄崖洞内。奎木狼手持从南山取来的玉石快步走进府中,四下张望:“为何不见夫人?她平日里不是最爱折腾你们做这做那的吗?”
白狼上前来答到:“夫人,她……”这时候若何从奎木狼房中走出,她身着黄裙又披着奎木狼平日里的那件小衣,对四下命到:“旁人都下去,我要和大王独处。”
对于奎木狼而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人静之后,若何来到奎木狼身边,取过他手中的玉石:“这宝玉,想是大王送与我的?”
“确实送与夫人。”
奎木狼送给她的东西不少,但是像今天喜欢的却从未有过。“那就行了,多谢夫君厚爱。”
若何拿了宝玉,朝奎木狼房中走去。奎木狼不知所措:“夫人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我房里?”
一直以来二人都是分居而寝,这也是夫人最初的规矩。如今嘛……“大王嫌弃我。”
若何是成长了不少,但是奎木狼认为这不当是她会讲出的话,“你我既有夫妻之名,又何尝不能有夫妻之实呢。”
奎木狼确定了,这并不是什么成长,而是所谓的性情大变。就和当初刚到凡间的自己一样,若何也有她的阻行难。“额。”
奎木狼轻握其双手,看是含情脉脉,实则巧妙的推开她接近的身体,“我与夫人约好的,如今夫人年纪尚小自然不可行房事。你稍作歇息,我在亭中透透气去……”“奎木狼!”
若何的吼声响透洞府,“你当真不肯碰我。”
初次见面的小丫头,如今也能呵斥黄袍大王了。奎木狼回头一笑:“当真。”
或许是奎木狼认为还不是时候,或许是如今的奎木狼些许清醒,或许是对于若何与这一切他都另有想法。奎木狼没有在小院透气,而是躲到了旁人找不见的密林之中。回想若何的状态,奎木狼思考原因:“她并非爱我,而是因为某事才有所改变。虽不知缘由,原来对于人而言,只要条件足够便可以轻易改变。”
过去一年,奎木狼对若何的所有愿望都基本满足,但是她的内心也没有改变对奎木狼的对立感,感情更无从谈起。但是今日不知何事,居然使她性情大变。“一味顺从并不能令某些人心生好感,一味施压则根本不会听到他们的真心话。原来如此,这才是人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奎木狼在林中呆了许久,方才回到洞府。看着满洞妖怪,趁夫人不在,奎木狼叫来白狼:“军师,夫人对我有所改观我当如何是好?”
“嗯这,顺着夫人的意思不就行了……”“嗯?夫人年纪尚小也就罢了,怎么你这活了几百年的老狼也这么糊涂啊!”
奎木狼不悦,又继续追问,“你对女人了解多少?”
白狼加以思索,轻言细语:“大王,这人和妖不同。妖怪之间本质简单,弱者跟强者,讨个生食而已。但是人却有所不同。”
奎木狼倾耳聆听。“人讲究有一个情分,为了这个情分,强者能甘愿屈从弱者,有的人也甘愿放弃锦衣玉食乃至性命。”
白狼说的如同亲眼所见。“你是如何得知?”
奎木狼有些不信。“大王,妖怪不过是动物树草演化而来,本身的情感并没有多么强烈。即使得了修为,有了法力智慧,本质上情感也是有限的。”
白狼道出了妖怪的真谛,“这就是所谓的本性难移吧。”
“本性难移。”
奎木狼想问神的本性又是什么,可是忍住了,只字未提。最终白狼给他指点了下,便寻夫人去了。此刻夫人正在一处假山旁观水,貌似看得入神了,奎木狼在她身后站着未曾打扰。“夫君有事,为何不讲呢?”
人的心思一旦缜密,感官好像也接近倍化。“我有一事想告诉夫人,是关于我的容貌。”
奎木狼找话题入手,“我虽然能千变万化,但是对于这副形象是由我的心境所变。如夫人所说我杀人太多,面由心生,才生的这般丑陋。”
若何望向他那凹凸不平的脸颊,说到:“如此说来,我夫君倒不是貌丑了。应当说是貌相真实。”
“夫人说的可是真心话。”
奎木狼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好哄。“世间有百毒,不过人心。许多人干过的坏事比大王多得多,却以一副好皮囊示人。相比之下,夫君的确为人真实得多。”
“啊。”
奎木狼受宠若惊,按照白狼教他的继续讲,“那可是有什么是为夫能为夫人做的?”
“我在这洞府有些日子,锦衣玉食,金石铢砾。只能说比昔日佳,已无他求。”
若何也有所保留,到这点奎木狼早有料到。“或许吃住不曾亏待过夫人,但是对人而言万事万物都有一个情分,又何况是夫妻呢?”
奎木狼经白狼这么一教,彻底开窍,“夫人是我掳来的,虽不光彩却也是实情……若是念家。”
“大王能有这份心意,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若何此时算得是敞开心扉,“我肉体凡胎,即使长命百岁也难逃衰老病死。若是可以,若何想要一个长生之法,不求永生,想要多些时日了解大王。也算有夫妻之实吧。”
令凡人长生好像是有些强人所难,奎木狼自身难以办到。“长生不老……若是非要如此,倒是巧了。”
奎木狼突然想起了天界之首交给自己的一桩阻行难中,有一个西天取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