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房间里灯光异常昏暗，地面收拾的还算是干净，只有墙角处有着一大滩血迹，应该是很久之前溅射上去的，颜色暗沉到几乎和墙壁的阴影融为一体。
唯一的几件家具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空荡的摆设，使得角落里的异样无比扎眼。
这里，显然是另一个牢房，甚至比她前不久刚待过的那个，环境还要恶劣万分。
郁述白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有些不敢和她对视，只是含糊道：“这里，是长生看守所。”
顾瑾汐目光闪烁了一瞬，脸上的诧异几乎要无法掩藏，这座看守所实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连她这个华国人，都清楚的知道这里的用处。
关押在这座监狱的，无一不是重刑犯或是死刑犯，基本上都是终身关押。
名字虽然是叫长生，但这里的死亡率高的离谱。
顾瑾汐唇瓣微微颤动了一瞬，露出个有些古怪的表情，郁述白默默地看着，一时竟然分不清楚，她是在高兴还是难过。
“既然我能被关到长生看守所，是不是意味着，林元青已经被我杀死了？”
“你在胡说什么。”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几乎严厉地反驳道：“你怎么可能会做出杀人的事来。”
在他的心里，那个组建了公益性医疗救援队的顾瑾汐，一直都是个好人，他心目中的顾瑾汐，是个很善良的好孩子。
顾瑾汐扯了扯唇角，几近讽刺地冷淡道：“你自己也不是没杀过人，没必要摆出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我们两个不一样！”
郁述白下意识拔高了声线，他不在意自己的手上是否沾满了污渍和血，他只想要把顾瑾汐高高捧起，让她干干净净地远离这一切。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捂了捂脸后，又仓促地解释道：“小汐，你别误会，我把你送到这里面，是想要保护你。”
“怎么保护，让重刑犯和死刑犯来保护我吗，你胆子比我想的还要大。”
郁述白只当自己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嘲讽，踌躇了半晌，终究只是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仓促离开了。
长生看守所的环境是很恶劣没错，但正因为里面关押的犯人全都穷凶极恶，这里也是整个北国看守最为严密，最安全的地方。
最起码，现在来看，比待在他身边要安全的多。
一直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顾瑾汐脸上的表情才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近乎战栗地抱住了胳膊。
时隔这么久，她第一次梦到战霆肆，他就站在她的眼前，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不管她怎么拼命地伸出手，都无法触碰到他的衣摆。
战霆肆只是沉沉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浓稠的哀伤和失望，一字一顿地质问她：“顾瑾汐，你是真的和别的男人订婚了，对不对？”
顾瑾汐心痛到几乎喘不上气来，恨不得跪在地上，只要能告诉他，她后悔了，她从来没有变心过，一直以来爱的都只有战霆肆一个人。
但梦境里的她，却只能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战霆肆眼底的希望彻底破灭，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
这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好像，是真的战霆肆在质问她一般。
……
顾瑾汐久久地沉浸在梦境中，甚至连什么时候有人来送了饭都不知道，直到对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她才猛地惊醒过来。
“喂，你要是不想吃饭的话，不如送给我？”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顾瑾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对面的地方，竟然也是座牢房。
被关在里面的人和她想象中的重刑犯截然不同，他看起来清秀明媚的像是个高中生，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头，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颗小虎牙。
见顾瑾汐一直没有开口，他忍不住板起了脸：“喂，我在和你说话呢，为什么不理我，难道你是聋子或者哑巴吗？”
说着，他紧贴着铁栏杆站定，整个身体这才尽数暴露在灯光下。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牢服，只有通过他脚踝上扣着的电子镣铐，顾瑾汐才彻底相信，他真的是个犯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份食物，有些奇怪地问：“你想要这个？”
少年点头的同时，还忍不住舔了舔嘴角，一副很馋的样子。
“姐姐，我真的好饿，你可怜可怜我，要是不吃的话，就送给我吧。”
顾瑾汐垂在身侧的手顿时收紧了几分，好半晌才将餐盘用力推过去，她现在并不饿，而且少年软绵绵的嗓音，让她响起了顾星沅。
“我不饿……你吃吧。”
少年没有理她，转眼即就将那一大份食物吃的干干净净，摸着肚子打了个嗝，却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
“好烦，怎么还是没饱。”
顾瑾汐刚想开口，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狱警板着脸走了过来，呵斥道。
“陆琮，你又在骗人东西吃了！”
名叫陆琮的少年顿时皱起了一张脸，很是不甘地踹了脚墙壁，顾瑾汐这才发现，他脚边居然堆了座小山那么高的空餐盘。
她看的瞠目结舌，陆琮却可怜巴巴道：“我饿嘛，你们长生看守所，难道连饭都舍不得给吃吗？”
狱警对他撒娇卖乖的样子完全免疫，直接站在了两间牢房中间，瞪了他一眼，又转过身来和顾瑾汐说话。
“你是郁先生带来的人吧，离他远一点。”
话虽这么说，他却并没有要解释原因的意思，顿了顿后，又自然地转到了另一个话题。
“从今天开始，按照郁先生的安排，会给你特别开设心理治疗课程。”
刚刚郁述白走的急，没来得及说，顾瑾汐对此却并不觉得意外，她自己也发现，她的心理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换做之前的她，也许会拿林元青当做人质，却也绝对做不出一刀砍伤他的事来。
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改变，除了让自身强大起来，她并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
刚来到长生看守所，顾瑾汐对什么都不熟悉，也就没有贸然拒绝，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看着狱警打开了她牢房上的门，又跟着对方离开。
直到拐了个弯，将一切都摔在了身后，她才感觉到陆琮的视线彻底消失。
心理治疗课程没有什么压力，只有一个头发都秃了的老教授，苦口婆心地劝道着，试图让顾瑾汐改邪归正。
“随意伤人的行为是不对的，作为一个人，善良才是我们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