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佳人(1 / 1)

斛觞公子楼。

正门脸儿一对儿金漆辟邪铺首衔环被生生撅断,两座踩球含珠龙纹石狮被弃如敝履。

秦军将士的矛戈断肢随地抛洒,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那是近乎丧心病狂的秦庸城百姓在合力冲楼。

这些百姓依旧是之前那副古怪身板儿,头颅大大且耷拉着脖子,双腿内八字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平日里安分守己的良民为何会在庞府大火的当口选择反抗斛觞公子楼的禁制,不过对于徐长生来说,这算是所有不幸消息当中最为万幸的一个了。

令狐狩之前就听说过斛觞公子楼的种种,但是很明显没有徐长生这般好奇心切。他并没有去追徐长生,反而是抛下了他自己驾驭马车,毫不留恋地径自朝着庞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对于令狐狩这般不顾自己的行径,徐长生并未有半分抱怨责备,再者说他现如今也没那个心思去考虑太多。

虽说残缺的刺绣和柳三太公的行踪对他很重要,但不得不说整座诡异的城池带给他的心理负担更加沉重。如果大火蔓延到这里,那么一切的疑团都会被焚烧殆尽,因此绝对不能留下遗憾。

徐长生将身上的衣服撕扯下一角,草草将自己的脸庞遮蔽妥当,只露出一双冰寒冷冽的眼睛。

他定了定神,随手捡起地上的断裂矛戈,随着身边百姓一起参与到这场暴乱之中。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百姓会如此神色癫狂,门前面的秦军将士已经有些守不住了。

百姓们纷纷长大了嘴巴,用他们的牙齿去撕咬士兵的甲胄,去咬烂他们的耳朵根子,像一群亚马逊食人鱼一般疯狂咀嚼着没有防护的手指头!

徐长生也跟着瞎起哄,又踢又打的搞得跟太平天国起义似的,他从地上捡起一个头盔自己戴好,举着半截矛戈大声地呼喝着教科书上的口号......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同志同僚!咬掉的耳朵接不上,咽下的恶气总打嗝!胜利就在眼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后面都是万丈深渊!前方都是康庄大道!向前进!向前进!大海航行靠舵手,撞破大门靠人堆!美好的明天在向我们招手!把大门给我咬开!”

徐长生用流利的贯口儿指挥着乱民,虽说荒诞至极但一时间还真的是民心所向。

守卫的军士都成了残障人员,这些百姓充分将行尸走肉这个词汇诠释的淋漓尽致,到处都是被咬掉的耳朵和扯掉的带血头皮,一时间场面残暴血腥到无以复加!

“轰——隆”

正门经受不住人潮的折磨,在一片巨响声中轰然倒塌。

“老少爷们们,我们已经打入了敌人内部,肠子肚子随你挑,煎饼果子任你选,肚子饿的直接上楼去,那里青铜门多,绝对够你们啃的!”

徐长生混在人群里面呼呼喝喝,暴乱的民众冲到了楼上,一层层的青铜门被残暴撞开!

徐长生反而是乐的合不拢嘴,这正是他想要见到的结果,但是他的身子着实薄弱,除了能瞎叫唤几声以外并不能身随意动,像一片纤细的芦苇浮萍一般,在流动的人潮里面飘荡流动。

他拼命在人群里面挣动,但是后面的百姓一直在推着他前进,即便见到了青铜门被撞开也无济于事,根本没那个福气去驻足观赏。

离得近的百姓往里面发疯似地挤着,徐长生被力道巨大的人流一直冲击着,渐渐竟悲催的来到了第九层的阁楼。

这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过的结果,他想要下到下面去看个究竟,谁知楼梯里已经被黑压压的人头阻塞得水泄不通。

他有些无奈地跟着这些怪物进了第九层,暴乱的百姓来到这里后见东西就砸。

徐长生已经看过了这里的风景,因而只好百无聊赖地等待他们情绪冷却下来,准备好言劝慰他们退却下去再一探究竟。

不过根本用不着他去细说,这些暴乱的民众根本就不去在意第九层的东西,纷纷开始撤回到了下面。

很显然,这些百姓都是晓得这座公子楼的内置的。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下面这些封闭门阀里的东西。

霎时间,整个第九层只剩下了徐长生一个,但是他还是下不去,因为这些暴民堵住了楼梯,正排着队往第八层的青铜门里面进。

正发愁时,徐长生眼神散漫地游移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看台前的那处地界上。

上次来的时候曾在那里观赏过秦庸城的俯瞰景色,苏腾龙还和他说了一些这座植物城池的诡异之处。但是徐长生现如今眼神关注的却不是这些东西,而是悬挂在楼檐上方的一块巨大白布。

他记得分外清楚,上次来这座楼的时候,这里明明是视野开阔之地,根本没有什么白布帘子遮挡。

当下他走过去仔细地瞧看一番,谁知这么一细细打量,险些被吓得直接晕厥,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白布,而是一个穿着白色褂子的上吊的人!

徐长生捂着嘴巴瞪大了眼睛,他见过的死人很多,残肢断首也颇有阅历,但这种活人自缢的戏码可着实是第一次瞧见,因而心里面的冲击震撼还是万分强烈的。

他现在反倒有些感激这些暴民百姓了,不然如果是自己一个走到这里,看见一个挂在楼顶穿着白衣的吊死鬼,那可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事情。

上吊的家伙没有穿鞋袜,脚趾头细长白皙,上面的指甲修剪得细腻圆滑,只不过已经因为缺氧而颜色有些泛紫。

徐长生走到这个人的面前,由于方才是背对着他的,并不能够看清楚他的面庞,但是见到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这个人赫然就是梅庄凝公子!

徐长生立时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慌张地用矛戈割断上吊的绸子,梅庄凝公子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砰地一声吸引了许多百姓的目光聚拢过来。

这些人见到地上的人是梅庄凝,立时纷纷怒目相向逼视过来,嘴巴不断地咀嚼着,恶狠狠地砸着各自的血腥牙齿,神情举止皆仿若要将梅庄凝给生吞活剥了般怨气滔天!

徐长生不晓得梅庄凝跟他们有什么仇怨,何德何能搞得如此民怨滔天。他有些后悔方才的煽动言行了,如今是他把梅庄凝放下来的,这些行尸走肉般的家伙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捎带着给咬个稀巴烂,想到这里他又开始冒冷汗了,神色慌张地拽着梅庄凝直往后退。

丧心病狂的百姓依旧是不依不饶,呲牙咧嘴地肆意嘶吼着往前聚拢,看向梅庄凝的眼神憎恶得快要滴出血来。

徐长生喘着越来越剧烈的粗气,一拍脑门儿将麒麟眼给翻卷了出来,攒起他吃奶的劲儿摆出一副貌似凶恶的嘴脸,用他见过的令狐狩最凶狠的眼神瞪视前方!

麒麟眼出山,高下立现。

昏黄阴惨的瞳光穿金裂石,巨大的精神威压笼盖四野。

面前的百姓立时便没了脾性,纷纷没了方才的骨气怨念,反而神色恐慌地开始乱吼乱叫起来。

没有一个暴民敢去看徐长生的眼神,全都快速往楼梯下面滚,互相踩踏着也不敢有时间抱怨,霎时间整个第九层只剩下了徐长生和梅庄凝。

但徐长生依旧没有舒缓神经,他慌张地将梅庄凝翻转过来。

梅庄凝的面色已经憋得酱紫,气息也完全消失。

徐长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望着他瞧看了半晌,很想就这般直接走掉,但到底是心思绵软,见不得人死伤,当下又抱怨了一下自己这副操心性子,手上一划用矛戈割出了一个血口子。

徐长生毕竟是入行不久,到现在基本只能算是一个半吊子,混迹了这么多时日依旧是吊车尾的人物,因而心肠依旧保持着往日的温存。

面前躺着一个还未死透的人不去搭救,心里总归是闹泱泱得不大好受。

徐长生多次抱怨自己这菩萨性格的弊端,不是菩萨却要自寻烦恼,自己自顾不暇却要普度众生,伤痕累累之后没准还追悔莫及。

但是眼下,他还是给梅庄凝喂了烛阴血。

或许之后会后悔,但是最起码现在不救的话,后悔的感觉会更加强烈。

梅庄凝公子的脸逐渐有了血色,他本来生得就面皮白皙,这下子恢复了色泽愈发显得英气逼人。

徐长生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他的体温已经渐渐恢复,刚要松一口气,忽的手上轻轻一捻,竟然发觉梅庄凝的脸上竟贴着一层薄膜!

“古代人也敷面膜嘛......”

徐长生嘀咕了一句,伸手又小心摩挲了一下他的面颊,果然还是有着一股不大舒服的触感,貌似不像是在摸一个人的脸颊!

他的心开始噗噗猛跳了起来,更加谨慎地检查了一下梅庄凝的脸,竟发觉原来是带了一层角质软具,说白了有些类似于人皮面具!

这下子徐长生有些慌了神了,难不成这个梅庄凝真实的脸不长这般模样?

他的好奇心被强烈地勾起来,手上颤微微地拽着那块面具的角边儿,内心里面不断地挣扎扭动。

毕竟这应当算是梅庄凝最大的秘密了,他有些担忧,万一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揭了他的面具会是怎样的震怒神情,但是即便是这般,手上还是不听使唤地继续着揭开的动作,徐长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索性一鼓作气直接将那面具给扯了下来!

他吓得紧紧地闭上眼睛,听了半晌不见梅庄凝有醒转的迹象,这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嘴上嗡动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完了就给你好好贴回去,骗你的是小狗,是小狗,哈巴狗那种的小狗......”

徐长生一边嘀咕一边眼角微睁,梅庄凝真实的容颜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当他真正把其尽收眼底时,能做的也只有长大嘴巴痴傻地瞧看了。

徐长生当时就已经笃定,这绝对是他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难以置信的事情!

“怎么......怎么......怎么会这么......漂亮!”

徐长生已经完全石化在那里了,他面目惊愕地望着面前的梅庄凝,嘴角大张实在是说不出任何话来,而地上的梅庄凝依旧是那般恬然安静,二者的反差着实是巨大无比。

梅庄凝脸上的面具已经完全去掉,肤若凝脂,面若初雪,素净的面颊上是微小精致的五官。

哪里是什么秦雍公掌国公子,赫然是一个景德瓷器一般的江山美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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