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庸城庞府发生火灾,张发财说出这个消息之后,屋子里的人俱都无法淡定了。
“妈的,是谁走漏了风声?这火着的也太是时候了,故意要断了咱们的线索后路!”
连苏腾龙这种懦弱家伙都开始骂起街来,徐长生也觉得有些难以琢磨,毕竟这着火地点也太过蹊跷巧合了。
“坏我大事......”
令狐狩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但紧咬的银牙已经证明了他内心的愤然。
“走,舔刀客去把所有能用上的脑袋撺掇撺掇,兽医大夫去叫上府里的下人小厮,都别磨叽我不喜欢等!”
令狐狩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神色凝重,甚至有了些许的气急败坏。
他不顾伤势强撑着坐起身子,披上黑色的祭服袍子就往外跑,胳膊上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又一次崩裂开来,血水淋淋洒洒地淌了一地。
“城中小老儿去照看,你们马上去城门口想办法运黄泉水,我等会儿叫人敲下一些能用的器皿来!”
张发财也呼呼喝喝地摆着架势,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嬉闹神色。
毕竟活阎王已经动了真怒,阎王号令,莫敢不从。
身后众人纷纷明白事理,俱都各司其职地分散开。
舔刀客招呼了一声便回去召唤人手,苏腾龙跟张发财去集合府邸的小厮,令狐狩和徐长生直接上了马车。
令狐狩一把将徐长生丢进了车厢后方,手拿缰绳猛力摔打,战马嘶鸣撒丫子狂奔到了街上!
令狐狩驾驭马车粗暴凶狠,车厢内的徐长生根本无法坐稳,东倒西歪地到处磕碰,没过一会儿就已经被撞得七荤八素了。
他强撑着把脑袋挤出车窗,四周的百姓正在慌乱奔走,一路上也不晓得撞翻了多少行人,罪孽深重地朝庞府迅疾赶去。
远处的高耸天穹上,一股巨大的黑色烟柱直冲霄汉,黑色的浓烟里不断翻涌着暗金色的火星,有些像飞舞升天的滚烫岩浆。
徐长生坐在车里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灼烧感,伴随着一股浓烈的沥青焚烧味道,刺鼻的气体疯狂往鼻孔里面钻。
他有些许的惧怕,翻开车帘子跟令狐狩喊起话来。
“令狐,我们真的就这么过去嘛?那边儿温度太高了应该受不了啊!”
徐长生一边说话一边咳嗽,空气里全都是刺鼻的挥发气体,很难想象这场大火到底蔓延了多广。
“回去好好待着!我们不去庞府!”
令狐狩也在嘶吼着回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四周全是乱糟糟的百姓,哭着喊着到处乱跑,但是根本没有人敢去庞府的方向看热闹。
所有人都在发疯似地往城门聚拢,互相踩踏着彼此的身体,孩子和老人均无人照看。一排排不同势力的军士身披重铠指挥着人群疏散,场面一时间混乱至极。
“那我们去哪?我们还能去哪?”
徐长生嘶吼回应着,远方的庞府方向,巨大的爆炸声响接连不断,不晓得又发生了什么事!
四周的噪音已经大到惹人作呕,令狐狩二人的谈话即便是用吼的,也很难顺利灌到耳朵里去,所有言语从喉咙里脱出便被噪音碾碎,然后被更加混乱的声响撕扯得分崩离析。
“去天水地府!”
令狐狩嘶吼着回应了一嘴,手上加力抽打着身下的骏马,在混乱的行人街市上发足狂奔。
无数百姓被马匹残忍地撞飞踩踏,徐长生看得面色煞白,两边车窗外全都是被撞翻的行人。有的直接被撞得头破血流,一头扎进了马车的窗子里,血腥恶心的脑袋和徐长生几乎亲上了嘴!
徐长生吓得不停嚎叫,自己也不晓得究竟在叫唤些什么。
两边的车窗里不断有带血人头往里猛钻,徐长生裹住袖子朝两边抽打,但这些僵尸粽子一般的百姓非常固执,死死用牙咬住窗框就是不松口,嘴里含混不清地低声呻吟着,眼神怨毒又愤恨,着实让徐长生头大如斗。
“救救我们,带我们出城......”
“我们不想死,你们这些可恶的士族......”
“下来!跟我们一起......下来!”
诸如此类的叫喊声响此起彼伏,这些民众真的被这场火灾吓怕了。
徐长生心里很清楚,秦庸城是古代的城池,根本没有什么防火设施或是专业的救火队员,这种大火一旦烧了起来,下场估计跟北京王恭厂差不了多少。
“鑶————啷”
便在这时,徐长生的眼前划过一道银光,紧接着两边车窗上的脑袋全都利落的与身子分了家!
热乎乎的带血头颅骨碌碌掉进车里,有一颗直接滚到了徐长生的腿上,脖子里的血液像血腥玛丽一般放肆喷吐,直接将徐长生整张脸都给涂了个严严实实,头颅的嘴巴竟然还能无意识地嗡动,不断磕巴着牙齿想要咬断徐长生的手指头!
徐长生的脸上糊满了恶心黏腻的血污,嘴巴里也满是血液,糊在舌头和牙齿上难受得想吐。
腿上的脑袋瓜子像坏掉阀门的水龙头一般放肆喷涌,徐长生吓得双腿急分,那颗脑袋一下子从腿上滚到了马车地板,犹自怨毒地啃噬着地板的木屑。
令狐狩在马车外面站了起来,他将祭服黑袍褪了下来,露出一身线条优美的健硕身段儿。
右臂到左侧腋下绑着结实的绷带,已经被血水染得通红。
一把水白色青锋被他握在手上,方才的两记劈斩似乎还没有解决问题,这会儿的他眼神凶厉,踩着马背跳到了车顶上,手上的剑不断朝两边百姓劈砍,开始了专属于它的阎王收割!
令狐狩的残忍决绝徐长生是见识过的,但是直接拿无辜百姓开刀放血,这种事还真是第一次瞧见,当下心里对活阎王的心狠手辣又有了新的认识。
令狐狩的手段残忍果决,战马也因为这种混乱的场景受了惊吓,一时间整个马车像钢铁洪流一般碾轧着秦庸城的百姓,像杀戮机器一般在街道上撕开一条浓墨重彩的血口!
天水地府。
秦雍公执掌部门,秦庸城唯一的淡水水库,里面存在着秦庸城唯一的地下水泉眼。
如今的天水地府门前,密密麻麻的百姓正在和官兵对抗,而且已经产生了严重的流血冲突。
令狐狩驾驭着受惊的战马屠杀而至,浑身上下已经饱饮鲜血。
他将身上的血色绷带撕下大条,把卧剑的手紧紧地缠绕打结儿,用来防止武器的脱手。
徐长生也满脸是血地从车子里探出头,回望来路,已经尽是孤鸿遍野惨不忍睹。
或许是令狐狩身上的煞气太过凝重,两边的百姓纷纷如避蛇蝎一般退避三舍。
令狐狩和徐长生一直走到了天水地府门前,面前一排秦军将士身披重铠,手上的战戈整齐划一,声势雄壮直指令狐狩二人的鼻尖。
“为什么堵门,不应该取水救火吗?”令狐狩言辞厉切地质问将士。
“阁下还是速速退去,天水地府乃秦庸城重地,他人不得僭越,更遑论取水擅用!”
一个领军模样的将军恭敬回禀道。
“庞府的火如若不熄,全城百姓一个都跑不掉,你们干嘛这么固执?”
徐长生也有些生怒,在一旁帮腔搭话道。
那将军貌似识得徐长生的样貌,当即说道:“原来是四太公,恕属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四太公请海涵,没有秦雍公的口谕,任何人等都不能擅自开启天水地府!”
“那就叫秦雍公那老王八滚出来!”
令狐狩面色不善举剑就砍,面前的秦军将士纷纷训练有素进行格挡,长剑和战戈撞击出细碎的火花。
令狐狩往后退了几步,左手的虎口有些嗡嗡作响,不过还好没有被力道生生裂开。
“这位兄台还是安分些,即便是个英雄人物,在秦雍公的地盘儿撒野也是着实使不得的,再者说已经有将士去黄泉取水扑火,根本用不着浪费这些天水。”
将军语气铿锵,半分商量的余地都不曾显现。八壹中文網
徐长生担忧地望了一眼庞府的方向,对令狐狩道:“令狐,如此这般该怎么办?若是都烧没了,岂不是一张线索刺绣都得不到?”
“你关心的太多了。”
令狐狩也不再和那将士纠缠,望了望庞府说道:“火势蔓延的太厉害,放火的人估计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这次的事情估计要闹大了。”
令狐狩说着抬起剑,用剑尖挑了挑身后的将士,朝着那个将军模样的人开口:
“庞府处在城池中部,城里没有马车载物,锅碗瓢盆大多是长死的移动不了,根本没有承载水源的工具。黄泉取水相对来说路途遥远,而且百姓民心动荡根本不利于运输,最近的水源地只有这里,你若依旧执着于口谕禁令,那么就看着全城百姓和你的妻儿一同送葬为好!”
令狐狩说完这话转身便走,徐长生也匆忙跟上毫不留恋。
身后的将军一脸阴沉,在那里目送着二人上马消失。
身边的秦军也都是一脸担忧神色,过了许久,将军似乎把令狐狩这番话咀嚼了几遍,站在那里犹犹豫豫不知道想些什么。
“将军,真的就这么看着......一点不管?”
有秦军将士唯唯诺诺地从旁发问。
将军依旧是眉间紧皱,内心似乎在做着不小的挣扎。
过了半晌,将军重重地叹了口气,一直道了两声“罢了!罢了!”
他抛下了手中的战戈,招呼百姓道:“诸位助我,大开府门,开闸放水!”
另一边,令狐狩和徐长生正匆忙赶往庞府方向。
令狐狩手上加力加快了奔走进度,徐长生受不了这种速度,紧紧地贴在车厢后壁上不住地喘着冷气。
便在这时,远处的冲霄火光借着大风势头开始蔓延,四周城墙上不断有士兵在运送黄泉水,但由于这座城池是生了根的,一时间想要使用盛水器械都必须费力撬下来,因而着实是耽搁很多功夫。
徐长生在马车上焦急四顾,忽的瞥见了那座高耸的斛觞公子楼,门前竟然也聚集了大量的百姓,而且这些百姓更加的疯狂诡谲。
门口的兵士已经被人潮放倒,好多百姓正嘶吼着用牙齿啃食正面的门板!
徐长生看了半晌,突然拍了拍令狐狩。
令狐狩还不晓得他要干嘛,就见徐长生抢过马栓勒住战马,将车子停下之后跳下了车。
“你干什么?”令狐狩有些恼怒地发问着。
“我倒要看看,这斛觞公子楼的青铜门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