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解开后,二人眼睛仍红得可怕,猫在地上,宛如两只委屈巴巴的大兔子。
一腔热血的新干警小冯感到不好意思,却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
“咳,刚刚我也没对你们做什么,只是让你们举起手来,谁让你……算了,不说这些了。你们刚刚说,找到了有人恶作剧的物证?”
袁昕红着眼交出手里的小录音机,按了下刚被他关掉没多久的开关,里头又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怨哭声。
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段壁人,后者才没好气地将手电筒扔回给他。
“喏,你看那里,刚刚我们一进来吓了一跳,配上这音效,差点真以为这里闹鬼。”
小冯干警身手利落,没几下就将挂在窗上的破布和拖把头扯了下来,连同那录音机一起,塞进了个大袋子里。
他有点狐疑,“你们大半夜的跑这儿来干什么?探险?”
袁昕刚要回答,段壁人却抢先道:“对。我们是看了网上直播,觉得好奇,这才过来冒险的。”
另一个干警撇了撇嘴:“就是那个莫失莫忘吧?我知道,这人就喜欢搞些幺蛾子,走的是奇葩直播路线。这回要不是他,我们俩也不至于被领导大半夜派过来出外勤。”
二人才知道,原来那个莫主播不仅找了他们私下调查,还跑去报警了。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报警的缘由肯定不是说自己撞鬼了。而是说,他怀疑有人故意躲在这里吓他,他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夜不能眠,精神接近崩溃,还出具了医院的病情诊断书。
派出所本来不想管这破事,但,耐不住“莫失莫忘”一天三趟地往他们所里跑,且言谈之间还透露出“要是不帮他查出那个恶作剧的家伙,他就要开直播控诉警方如此这般”的意思来。
后来还是所长拍板,挑了他们两个资历最少的新兵来查这奇葩案子。
按说,上头本也没指望他们查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为了让那个“莫失莫忘”不要闹腾,对他有个交代罢了。
没想到,他们第一天晚上出动,居然就碰到了极为可疑的两个嫌疑人。
“你们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像好人嘛,我们这才跟踪你们,看你们想干嘛。哈哈哈,这都是误会,误会~”
两个“嫌疑人”面黑如墨,眼红似血。
“既然误会解开了,我们是不是能走了?”段壁人仍是没什么好声气。
干警们自然没有意见,还在袁昕的笑脸攻击下,勉为其难答应,让他们拍一下大袋子里的几件物证,甚至连小录音机的鬼哭声也被袁昕用手机录下。
“太谢谢你们了,有了这照片,跟我打赌那朋友肯定要输给我五百块了~”
小冯干警一看表,这都快十一点了,今天也算是有了收获,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惊天大案,连领导也是让他们利用空余时间来查,他们自然不会跟自己的身体和睡眠过不去。
在两个干警的火眼金睛下,段、袁二人只能跟着他们乖乖往出口走。
双方分开前,小冯干警还热络地跟袁昕交换了联系方式。
“要是你们下次过来,碰到什么线索,记得及时告诉我哈~”
言语间,一副十分厌烦这个该死的任务、极度想摆脱它的样子。
袁昕深表同情,他可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段壁人拨通了那主播留的联系电话,接起的却是他的助理。
“谁啊?哦,那个什么福咨询公司的,你们查到什么了?什么?确定有人装神弄鬼吓人是吧?好小子,居然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看我不……等等,你说啥?还没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那你们倒是查去啊,我们出钱不就是让你们做这事的嘛!对啊,我们是报警了,怎么滴?谁规定报警了就不能找你们?我们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啦,你们做好该做的就行了,其他的别管那么多。真是的,我还以为你们查清楚了才联系的呢!就这样,我还忙着搞直播主题策划呢,挂了!”
这糟糕的态度倒是在段壁人意料之中,起码确认了一件事。
两个干警确实是干警,而不是假冒伪劣的恶作剧团伙。
见那二人开着车离开,袁昕也到路边,打算看看能不能拦到出租车,却被段壁人一把揪了回来。
“段哥,你干嘛?”
“你傻啊,人家是公职人员,急着下班回家。咱们俩能一样吗?你舅那么抠门,我们在这边住着,都只给我们三星宾馆待遇。多一天就遭多一天罪,我可不想在这边待个十天八天的,早点了事早点回家!”
段壁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回去再看看。那个搞恶作剧的人说不好还在附近,跑不了太远。”
袁昕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刚才也不知是谁吓得屁滚尿流的。这会儿确定对方是恶作剧了,才一副勇敢无畏的样子,啧啧……
另一边,陶其华家。
傅沅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躺着,撸了几把陶其华养的一只长毛三花小母猫,偷了张陶其华的贵妇级面膜敷着,手边还放着个特大号水果拼盘,整个人惬意得不得了。
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已经接近十一点半。
然而陶其华还没回家,据她忙中偷闲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她还在一摞纸质资料中埋头奋战,说是回家前要看完20cm高的资料。
傅沅又细细看了一遍那封信息量满满的邮件,发了会呆,却觉得困意袭来。正准备睡觉,手机却开始狂响。
一看,不是陶其华,竟是袁昕。
“傅姐你在哪?这边出事了!你是不是住在你那个律师朋友家?她现在有没有空?”
傅沅莫名其妙道:“出什么事了?你要律师干嘛?小邹他们不是也在海城吗?不过,他们未必有空理你……”
“哦对,我都急昏头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刚刚在废弃的太空奇观这边找线索,结果不小心,弄伤了一个人。现在人还躺在地上,120我们已经打了,救护车马上就来。我们有点担心责任认定的问题,其实不是我们伤的他。就是吧,他……”
袁昕急得说话颠三倒四,好一会傅沅才听明白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们两个发现那所谓的闹鬼事件是恶作剧后,再次回到月球馆附近搜查,结果真的在位置较偏僻的火星馆发现了一个人。
最离奇的是,这人被他们发现时正在睡觉!
要不是对方呼噜打得太响,说不定,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我们当时就觉得,这人应该跟那事脱不开干系,就走过去叫醒他想问一问。没想到,他醒过来看到我们,跟见了鬼似的,都不肯听我们讲话,拔腿就跑。我们觉得不大对劲,当然得追啊,这么跑了一段,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摔到一旁的沟里去了……”
说起事情经过,袁昕语气很是委屈,又带着点自责。
“那人年纪不小,估计有五十出头了。我们应该说清楚了再追的……幸好那个沟不深,人是昏迷了,我们没敢动他,不过看着没什么皮外伤,就是怕什么脑震荡啊、骨折之类的问题。”
傅沅对这个神展开有些无语。
“这个得看具体什么伤了,要是轻伤的话,就不用负刑事责任了,顶多赔点医药费。不过,他摔的这一跤也不能全怪你们,他自己应该也要承担部分责任。具体民事上怎么判定,我得问问专业人士。”
电话那头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救护车来了是吧?你们先跟着去医院,看下伤情,等伤者醒了看看他态度如何。要是他不愿意私了的话,你们再报个警,让他们给调解调解呗。我一会给你电话。”
放下电话,傅沅不由得同情起这两个倒霉孩子来。
她给陶其华火速发去了咨询,可没得到回复。
她又给梁景城、邹杰二人也发了同一条消息,结果最快回复她的人竟是梁景城。
“责任估计是对半开,具体还得看前因后果。如果那人像你说的,是故意恶作剧才待在那边,警方调解时可能会酌情判罚……”
傅沅敲了句“谢谢”过去,又觉得太过敷衍、不够真诚。
于是补上一句,“你们还在加班吗?听华华说,你们今晚可能要睡纸堆?”
“对,是市郊化工厂的环保公诉案。明天要去实地调查,今天得尽量把资料看完。”
傅沅很知趣道:“那我不打扰你啦。你们加油~”
给袁昕回电后,她才想到一件事。
既然梁景城一从北昆山回来就这么忙碌,那肯定不是突然天上掉下来的案子。那么,他干嘛要陪着他们在山里多浪费一天,甚至是前几天还应邀前来度假呢?
平心而论,这次度假的总指挥、总策划不大靠谱,好玩指数只能勉强合格。
傅沅挠了挠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搅得没了睡意。
于是,她只能挑灯夜战,继续苦思冥想,试图从那封邮件中寻到新的调查线索。
“黄盛的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也追查不到gps定位,号码也早已停机,那个银行账户自atm机取款后也再无动静……”
“咦?黄盛居然还用qq?生活上这么抠的人,用的还是老式手机,估计只有最初版的手q版本。最后登陆时间是13年10月,登陆地点是海城,估计是在厂里上的网,之后一直是离线状态。警方做的调查还挺全面嘛,连这个都查出来了……”
“如果人没死的话,这消失得也太彻底了吧?”
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傅沅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她火速拨通王艳霞的电话,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问题:“你之前不是说,你丈夫跟你的联系方式从来只有短信和电话吗?你知不知道他有个qq?”
王艳霞的声音里带着点茫然,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
“什么qq?我不知道这事啊,怎么可能呢?前些年,我大儿子借了朋友的手机在家里玩,跟同学聊天,还被老黄骂了一通,说这些东西都是害人的。后来,大概是13年的时候,我弟弟送了我一台手机,还教我用qq微信跟他视频,还说要送多一台给他,老黄也不肯要……”
傅沅不知该说什么好。
因为,她都不用去查黄盛的qq号创建时间,只随便搜了下,就能从那耀眼的两颗太阳看出,这个qq号肯定不新、且使用频率绝对不低!
黄盛在qq一事上如此双标,似乎并不只是维持家长在孩子面前的威严这么简单。
根据多方打听来的消息,黄盛是个温和、话少、爱家、节俭的好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为了面子问题长期瞒着最亲密的妻子呢?
除非,他这个qq里有着不少秘密,尤其是那种“不能给妻子发现”的秘密……
“貌似,一开始最快被推翻的情杀说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