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想不通,为什么警方没有问过王艳霞这个问题,不然不是早就发现疑点了吗?
或许,是因为那个qq号的最后登录时间离失踪时差了好几个月,他们并没有重视这一点?
又或许,是因为这个案子太小,不过是个普通人的失踪案,又不是什么特大刑事案件……
傅沅摸着下巴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对劲。
如果,黄盛确实有个情人,一直通过这qq联系,而黄盛的失踪又和对方有关的话,那么,怎么会中间有半年的空白期呢?
“这个qq号是黄盛同工厂的工友提供给警方的,即便有情人,也能说明qq上不是只有情人一人,并非什么秘密qq。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的qq存在呢……”
只可惜,黄盛失踪,他的所有随身物品也跟着失踪,不然还能顺藤摸瓜查上一查。
她甩了甩头,决定先把这团乱麻无视掉。
确定了突破方向,傅沅直接联系上了最强外挂史姚倩,以友情价拿到了此号的所有聊天记录。
“给你打了个包,瞧,都快上1个g了。这回可是白菜价跳楼大甩卖,货到付款赶紧的!”
傅沅恩恩敷衍着史姚倩,却无动作。
后者只得隔着屏幕翻了个白眼:“我都按号码分好组了,你自己按文件大小排个序。你要找的什么小情人多半就在前三个里面……”
十分钟后。
傅沅面色沉肃地付了钱。
聊天记录包前三没发现猫腻,倒是在一个仅有几页的文件夹里发现了不妥。
“秦万水果然在骗人!还说什么没联系,明明13年7月两人还在q上说过话!”
秦万水是13年开春走的,那之后道7月间,两人大约有过三次联系。
傅沅从最后面开始往前翻,一开始看着还算正常,可越看到后面越是狐疑。
“怎么感觉怪怪?以后都不要再联系了,我对你失望透顶?这话要是借钱不遂的黄盛说的,倒还算正常。可偏偏是秦万水说的……”她看得一头雾水,“黄盛找他借钱,他不乐意借,还失望透顶?这是什么逻辑?”
再往前看,都是些比较日常的对话。
秦万水发的比较多,主题也大致相同,大约是秦万水在厂外某个地方,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或者是,需不需要帮他买点什么回厂,又或者是,找他换班。诸如此类。
“看上去关系确实不错,老肖没夸张。”
找不到小情人,傅沅别无选择,只能再次去找唯一有疑点的秦万水。
金福酒楼要中午11点才开始营业,傅沅心里存着事也睡不沉,次日起了个大早,无所事事,干脆跑去相距不远的医院,关心了下昨晚上那对倒霉孩子。
海城第二医院。
段壁人胡子拉碴地坐在医院长椅上打盹,袁昕也哈欠连天,从外头拎着早点走进来。
傅沅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守了一晚?人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袁昕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心脏的位置:“还好,就是轻微脑震荡,外加崴了脚,都是小伤。”
傅沅也放下心来,又问:“既然是轻伤,那人总该醒了吧?你们就没找他问问,昨晚上为什么见到你们就跑?他跟那个恶作剧有没有关系?”
袁昕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没醒呢,睡得跟猪一样。昨天救护车上的医生一开始还以为是昏迷,最后见他半路就开始打鼾,才知道是睡着了……打鼾还特别厉害,昨晚半夜同病房的陪床家属还出来找人投诉,就连我们在外面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人可真是属雷公的。”
“这人身上也没个身份证或是其他证件,昨晚上差点不让登记住院,看他身上脏得那样儿,估计是个流浪汉。”
段壁人不知何时已悠悠转醒,有气没力地拿过一袋早餐开始啃,吃得却没滋没味。
“最惨的还是我们俩,三更半夜在那种荒郊野岭的鬼地方蹲点也就算了,被俩警察当成坏人跟踪,又是扔催泪弹什么的。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吧,又进了医院。为了问清楚,防止他跑掉,我们还得辛辛苦苦轮流守夜。唉,真是倒霉透了……”
袁昕也附和道:“我舅那铁公鸡就不该接这倒霉催委托!幸好这人没大事,不然,就是整个委托金填上都不够赔的……”
说话间,傅沅却眼尖发现,斜对角的病房内,那个堪比雷霆地震的鼾声突然停了下来。
“诶,别抱怨了。那人好像醒了。”
段壁人眼睛里还泛着红血丝,此刻却是亮得发光。
他一把抢过袁昕还没来得及吃的那份早餐,大步流星地进了病房,笑容满面地坐到了中年男人的床前。
袁昕欲哭无泪,只能出去再买一份,还不忘叮嘱傅沅。
“那任腿脚利索,跑得可快了,真搞不懂他一把年纪了怎么身体还这么好。傅姐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他再跑了。”
傅沅便也进了病房。
只见段壁人难得的和气,坐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却显出一脸的警惕。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昨晚上是个误会,我们只是想问你点事,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幸好医生说了,没有大碍,一会再检查下,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你放心,这钱我们出!”
兴许是段壁人信誓旦旦要包医药费的举动感染了男人,他脸上的警惕这才淡去不少。
只是,他话很少,嗯嗯哦哦了几声,就要翻身下床。
“诶,你先别忙着走啊,我还有问题想问你呢!”段壁人连忙拉住他,“天文馆那边的闹鬼传闻,你知不知道?”
男人眼神瑟缩了下,闷声道:“等我去个厕所再说,憋了一晚上,急得慌!”
段壁人尴尬地松了手。
二人紧盯着洗手间那扇白色小门,见男人慢吞吞提着裤子走出,犹豫着,一瘸一拐地又坐回了床上,并无逃跑打算,这才放下心来。
“你说那里闹鬼?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段壁人狐疑道:“你是一直住在那里?”
男人言辞闪烁,不肯直视他们:“没有,我哪儿都住,捡点废品卖了换钱,前两天刚好去到那附近……”
“不对吧?”傅沅突然插嘴。
她晃了晃手上的包,语气十分诚恳:“你身上没有证件,所以我们昨晚特地报了警,又回去天文馆那边找了大半夜。这会儿,估计你的家当都打包好,在送来的路上了。哦对了,这里还有昨晚调取的一些监控,就是天文馆附近的摄像头,好像有拍到你天天出入哦……”
男人一听报警两个字就浑身紧绷,到后面更是又惊又怒。
“你们,你们凭什么动我的东西?那些都是我的财产,你们这是犯法!”
傅沅一脸大惊小怪:“我们怎么犯法了?昨晚,我两个朋友碰到你意外摔跤,好心送你来医院,看你身无分文,医药费也没问你要,还帮你把家当收拾好,又没占你一分一毫……”
旁边病床的家属听了几句,也附和道:“是啊,人家姑娘说得有道理。你这人,别好歹不分,见人就咬!”
男人怒上心头,猛地从床上弹起,一瘸一拐地便要离开。
“不要你们装好人!要不是你们追我,我会成这样?哼!”
傅沅、段壁人齐齐伸手拦他,他却要推开二人,一时不小心,傅沅的包被他打翻,里头打印的一大沓复印件散落了一地,宛如仙女散花。
段壁人这时候要是还不懂傅沅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他就是傻子了。
他一把抓住要走的男人,脸上的笑意也消失无踪,皱着个眉头,恶狠狠道:“想走?怎么刚刚不走,一听我们说报警了就要跑?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你老实说,月球馆那个偶人是不是你布置的?”
“什么偶人,我明明只……”
男人口不择言之下,竟露出一丝明显破绽。
蹲在地上捡文件的傅沅抿嘴一笑,朝段壁人淡淡说了一句“不客气”。
段壁人扯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好啊!果然是你!趁着警察还没来,你要老实交代了,我就主动撤销案子。你要是不老实,哼哼~前几天有个人被你吓出神经病来,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这后果,你负责得起吗?”
见状,男人心神大乱,只得愁眉苦脸地认栽。
这人名叫陈柱国,是个“职业流浪汉”。
他算是海城本地人,老家就在前些年划入海城的开发新区,家境普通。
陈柱国本人有些怪癖,明明继承了家里的理发店、和父亲的手艺,却总喜欢在闲暇时捡垃圾,被邻居亲戚等人看做异类。
前些年,在媒人的撮合下结过一次婚,婚后没多久,他因为捡垃圾的爱好跟妻子产生矛盾,后者嫌他丢人现眼。后来他父亲又得了重病,妻子觉得负担太大,于是选择离婚。再后来,他把店盘出去,还卖了老房子,砸锅卖铁给父亲治病,但父亲还是去世了。
他倒不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而是全心全意地投入到捡垃圾的流浪生活中来。
以天为庐,以地为被,走到哪里家就在哪里,过着旁人看来清苦、自己觉得逍遥无比的生活。
“所以,你在天文馆这边搞鬼是为了什么?该不会……”
陈柱国一张微黑的老脸闪现着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前几年发现这儿没什么人来,清净,空气又好,而且离废品收购站很近。就这么住了下来,一直没打算挪窝。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来这里探险的人越来越多,又听说要把这里拆了重建,我就想到了闹鬼这一招。没准,他们会……”八壹中文網
段壁人一脸无语,想到昨晚上自己的经历,更是生气。
陈柱国讪讪道:“我无家可归,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再说,这块地都荒了七八年了,住那里的流浪汉可不止我一个。年轻人你不懂,我们这一行很辛苦的,动不动就有人来抓我们,送去收留所,又说要送我们回家,唉,其实我们这些人里头,有不少还真就不想回家,也没有家……”
他瞄了眼蹲在地上、正在收拾最后两张资料的傅沅,心道,这个女的刚刚气势汹汹,看样子她说话比这个男的管用。又是个女的,应该比较容易心软,不如求求她,让她把案子给撤了?
这么一看,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沓资料最上头的一张大号彩打照片所吸引。
“咦?这,这人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寻人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