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与青鸾(1 / 1)

凌世子姿容无双、温润如玉。前尘今时,爱慕他的大家小姐、高门贵女,都比比皆是。

前尘贺南风并不知道庆幸或是珍惜,也不曾对这些多余在意;今时的她,身为北燕双姝之一,又早有美名传得遍地都是,如此才貌俱佳、身份高贵的侯府嫡女,加上凌释又本身就是皇族,免去了万一哪日,就被赐婚了驸马的可能不幸。故而,贺南风对那些个觊觎凌释的人,也并未过于担心。

只这谢婉仪,她知道对方跟凌释自幼相识,还知道前尘凌释对她愧疚一辈子,即便他只把她当做妹妹,但这样的深情,为他几乎付出性命,若依旧要嫁给他,以凌释重情重义的性子,该如何拒绝?

所以贺南风从猜出对方身份起,就一直心存隐忧。虽则依然要救活她,吩咐流云和韩澈师徒,好好照顾她,也会周全地尽快带凌释来见她,但从头到尾,其实心底七上八下,不过没有对凌释表露而已。

这厢两架马车停在留月山庄外,她带着凌释走到谢婉仪养伤的房间,本想一齐听听事情真相,却又在对方回头看见凌释那一刻,无比惊讶、开心,直到喜极而泣、梨花带雨,向着凌释一声戚戚然“释哥哥——”饶不便动弹,也挣扎起身,往后者怀里扑来时,便默然退了出去。

或许凌释注意到她的离去,却此刻不能照拂到她的心绪;又或者,他面对谢婉仪也有深厚而真切的喜悦,以及心中累积了太多话要问,所以,根本没有发现那紫衣少女神色黯然,转身离开。

无论哪一种,贺南风都能理解,也能接受,只心中到底带着淡淡忧虑和不快,在院中沉吟许久,无法释怀。

一面是谢婉仪毕竟,真真实实地在凌释怀里;另一面,觉得这情形之所以出现,还是自己一手促成,自然更无奈了些。

正在一簇鲜红芍药前独立思量着,听得背后一声轻笑,回头时,就对上云寒那张俊美无暇却清冷无比的脸。

“七哥,”贺南风叫了声,微微一笑。

她方才侧颜,明明岑寂又淡淡忧伤,却又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立即更换。

云寒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这庄子里,可养了不少闲人。”他道,上前与她并立,似也看着盛放的芍药般。

他方才进来时,便见山庄里外不少护卫,又遇到流云带着宋姜老头和韩澈出去,知道庄子上除了那谢家女儿,还有个病人在。

话听起来,似自己不务正业一般。贺南风便笑了笑,回答:“七哥若是喜欢这样的庄子,南风还有几处,可任七哥挑选。”

“任我挑选?”

“嗯,七哥好容易来兆京,便多住一阵吧。”

云寒闻言顿了顿,片刻,道:“你以为,我来兆京做什么。”

贺南风一怔:“七哥不是说,舅父让你拜访我父亲?”

云寒不置可否,又微微沉默后,开口道:“你不生我的气么。”

贺南风笑道:“南风为何要生七哥的气。”

云寒侧头看着她,缓缓道:“我明明一早就知,你和凌释两情相悦,却依旧放任母亲,向文敬侯爷提议结亲。”

就算贺佟不说,她兄长贺承宇也觉得会告诉她。所以上午河边初见时,才会惊讶中带着几分不解,即便掩饰极好,云寒还是敏感地察觉了出来。她必定怀疑,他是来和父亲议亲的。虽则不解,却还是保持着温和与礼数。

而这一点,贺南风的确不明白,因为在她印象中,云七郎的眼光之高,以及他独有的骄傲,是不会这样做的。

“何事至于生气呢,”贺南风道,“能得舅母喜欢,本就是南风的福气。”

她只说舅母喜欢,丝毫不提对方的默认,叫白玉般的美公子一时间分不清,是因为避讳,还是觉得自己根本不会想要娶她。

云寒沉吟道:“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

白衫公子凝神,望向远方:“她叫青鸾,曾是我父亲的妾室。”

贺南风一怔,诧异地看着对方。堂堂侯府嫡女,跟一个妾室比较多有不妥,但她倒不觉得冒犯,只好奇道:“七哥是指我的长相,还是——”

云寒摇头:“是感觉。”

“感觉?”

“嗯。”云寒岑寂,似陷入回忆般,缓缓道,“青鸾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仿佛身有双翼,来去自在。”

青鸾,是传说中西王母身边的神鸟,曾向周穆王和汉武帝传信。

来去自在,那就是已走了,所以才说曾是云寂的妾室。难怪贺南风之前去济州时,并没有听说有这样一个女子存在。

“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她十六岁,我十二岁。”云寒笑了笑,继续道,“她跟云家的女人,和这世上的女人都不同。”

贺南风问:“什么不同。”

“南风,她是个妾室。”云寒转脸看着她,“却活得自由自在,潇潇洒洒。那时候我日夜苦读,每天便看着她的风筝在半天云里高高飞扬,听到她轻盈的笑声,我父亲若在外有事,她从不顾及什么礼义廉耻,不顾及自己身份,换上男装便出去寻他。”

贺南风恍然,难怪他说像,大概是自己女扮男装去书院找凌释,跟那青鸾平素行事一样。然她却深知自己并不是潇洒,只不过为了在意的人,越矩也无妨罢了。

无这世间女子,若当妾室难免小心翼翼、拘谨束缚,若为正妻,则要端庄知礼,识得大体。这般毫无顾忌的,倒真是少。

贺南风一笑,道:“那青鸾听起来,还是个真奇女子。”

云寒点头,片刻,沉吟道:“她在云家一年,只对我说过三句话。”

“见过七公子,妾身叫青鸾。”八壹中文網

“七公子,你父亲呢?”

“多谢七公子。”

最后那句,是他将她落在院里的风筝送出去时,青鸾说的。女子一身绯红春衫,仿佛盛放的桃花,肆意而又娇艳。

那时云寒也只是矜持又带着几分拘谨地点了点头,表示不必客气。然后看着对方同丫鬟走远,很快消失在转角,并不曾回头多看一眼。他第二天依旧一面看书,一面盯着书院外的蓝天,期盼会再掉落一直风筝下来,直到晚上却听下人说,老爷新纳的青姨娘,已经走了。

青鸾走得,就像她来一样突然。云寒从来没有向父亲问过她的事,却此后都会依旧看着院外的蓝天,就这样又过了一年,直到父母开始为自己议亲,他便去了寒山书院,这一待,就是四年。

其实他也分不清自己对青鸾,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大抵在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她实在生得太美,抑或她笑容烂漫,抑或她的确与众不同,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来去无踪,只把身影留在了旁人记忆里……

而这记忆,在看到云声小公子的时候,在听到贺南风为了凌释前来书院的时候,赫然复苏。

贺南风看着对方微微沉寂的模样,那清冷无暇的脸上,淡淡萦绕着分不清是眷恋还是凄凉。名门贵子,暗里数年爱慕着父亲的妾室,若传出去,当是多么让人诧异与不齿。

她忽然明白前尘寂静清高的云七郎,在书院时画的是谁,也明白了那些对他念念不忘的女子,为何却入不了他的眼睛。因为在少年在刚隐约明白男女情意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与众不同、来去自在的青鸾,仿佛万花缭乱中的一抹云彩,不可求、求不得也抹不去。

正因为不可求、求不得也抹不去,反而更成了毕生牵挂。就算他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或是问询。

贺南风心中叹了口气,她知道这种感受。就如前尘月下海棠中,她将宋轩的出尘与孤独刻在心底一样,真的很难割舍。

“七哥,”她看着对方,淡淡一笑,“既然挂念,你为何不早早去寻她。”

云寒闻言,沉默片刻后,回答:“她是我父亲的妾。”

且不说根本不知对方来去何处,就算知道了,寻到了,她曾是父亲云寂的妾室,难道要他身为晚辈,去倾诉衷肠么?

贺南风也明白,这跟寻常自在行事不同,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违背人伦,像唐高宗李治那般,将父亲的女人据为己有。更何况,从形容来看,对方也许根本都不记得遇见过他。

她思量片刻,道:“七哥就是因为我像青鸾,所以不曾反对舅母的提议么。”

云寒看向她,道:“不只是。”

“还有什么。”

“我们自幼相识,你聪慧、美丽、善良、乖巧。”云寒一笑,脸上难得染着几分明媚,“但凡长有双目的人,都会喜欢,就像我父亲和母亲一样,认为你是天下最好的女儿。”

舅父舅母觉得她好,那是有亲情血脉在的。世上哪有女子,能得所有长眼的人喜欢?贺南风闻言不禁失笑,笑过之后,又想起眼前现实,便不经意叹了口气,向对方道:

“能得七哥一句夸赞,南风喜不自胜。但是七哥,妹妹我……”

“你不必讲,”云寒打断道,“你也不必觉得束缚或者为难。我并不需要你的回应,也不需要什么结果。你对我来说,现在这样就很好。母亲那边,我之后会处理的。”

“七哥……”

“你若喜欢,还是将我当做兄长就是。何况我来京前,就已经将实话告诉过凌释了。”

所以他告诉凌释他母亲已向贺佟提议结亲,他这趟也是顺着父母的意思来兆京拜见文敬候么?

贺南风不由一怔,讶然半晌,才开口道:“阿释,他怎么说的……”

云寒笑道:“他说,身为同学子弟,希望我觅得良配。”

意思是,虽不阻拦,却劝对方不必再费心思,因为没有希望的。

贺南风想起那副情形,便不由暗自好笑,毕竟她的阿释,极少有这样道貌岸然的时候。

于是无奈摇了摇头,随即淡淡沉默后,开口道:“七哥可曾想过,也许今生和青鸾还会再见。”

云寒凝眉,诧异地看着她。

贺南风一笑,继续道:“京兆繁华之地,也许某天,她就飞了过来呢。”

云寒不解,正预说说呢么,便听身后有脚步声靠近,两人回眸,就见凌释脸色沉郁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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