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归来(1 / 1)

此后贺家大房果然在文敬候贺佟的撮合下,答应将贺端、贺明兄弟,过继给姑奶奶贺媛。

贺南风闻讯便差人以侯府名义,送给兄弟俩一套上好笔墨纸砚,又各送了四五匹苏杭绸缎做衣,惹得大房其他公子羡慕不已。

而临江侯陈远回归之事,确实在朝野上下引起不小轰动。盛元公主和熙嫔常伴皇帝左右的时间,也随之少了许多。

贺南风面见时,便主动向公主提起陈远不好对付,却闻对方冷哼一声,轻笑道:

“你不必担心,那食古不化的老东西,本宫自有方法处理。”

具体何种方法,并没有细讲,只随后向贺南风许诺,李昭玉此番回来后,她会说服皇帝为其加封奉国女将军,掌金印紫绶。如此,离她父亲李延广,也只差一步之遥。

贺南风点头,忽然想起先前贺承宇私下说,父亲贺佟平素最不喜武将的,近来竟在与金吾将军通信。

兄长偶尔瞧见时,便看得信中颇有廉颇老矣的感慨词句,大抵两个父亲一文一武,自恃举世无双,却偏在自家女儿身上多番落于下风,心中难免悲喜杂糅。故而,文臣武将之间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南风替昭玉姐姐,多谢长公主殿下。”她道,福身作礼。

盛元示意免礼,笑容和蔼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是。”

一晃到五月初,东征兵马凯旋归来。

长公主代表皇上亲自城门相候,那高头大马的女将军顿时风头无两。

满城皆道,古有花木兰冼夫人,今有将门李昭玉,虽女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志。女将军明甲银剑的飒爽英姿,从此不仅留在大燕百姓心中,也留在了千古史书里。

盛元果然实现她的承诺,便在归京当日,皇帝就下旨,加封李昭玉与奉国女将军,绶二品荣禄大夫。

这是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的创举,然那女将军却在觐见谢恩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出现在城东鹤鸣茶馆,递过一只檀木盒,道:“这是补给你的生辰礼。”

贺南风接在手中,觉微微有些沉重,打开便见,竟是一盒玉制的黑白两色围棋子。

“我听说道州盛产岫玉,便得空时找人打了副棋子,想着给你消遣。”李昭玉道,一面云淡风轻地坐了下来。

岫玉最早见于西汉《尔雅》:“东方之美者,有医无闾之殉圩琪焉。”其质坚实温润,细腻圆融,自西汉起,便多是皇家御用之物。李昭玉的这副玉棋颜色通透无暇,更一看便是玉中上品。

贺南风心中喜欢,向对方温柔一笑:“昭玉姐姐出征,还记着南风生辰。”

李昭玉露出一副那是自然的模样,抬眸道:“凌释给你送的什么?”

语气里,似有几分攀比之意。

贺南风顿了顿,心想总不能实话是说,道夫君在山间小院里为她种了芍药牡丹,生辰那日洗手做饭,备了好一桌美食佳宴,夜里更是极尽温柔,度过缱绻一晚……

然她迟疑也不过片刻,便展颜回答:“阿释有的,南风都有,自然就不必相送了。”

李昭玉闻言却是凝眉,正襟教训道:“这话不对,哪能因你什么都有,他便什么都不送的?还未成婚就如此,以后指不定如何冷漠。”

昭玉姐姐果然变了,而今都会指点夫妻之道了。贺南风心中忍笑,想了想,道:“其实阿释也送我了。”

“送的什么?”

贺南风回答:“他借按察司之力,搜捕北胡在京细作,将柳清灵的布置一网打尽。”

其实是在盛元长公主同熙嫔储梦羽相助下,凌释得以通过参与的后妃顺藤摸瓜,查到北胡细作接头的几处隐秘地址,带官兵悉数抓捕归案。如此,徐太妃之死真相大白,后妃蠢蠢欲动的造反联盟,也就此偃旗息鼓。

李昭玉自然知晓她对柳清灵有多少顾忌,闻言一怔:“柳清灵抓住了?”

贺南风道:“这倒没有。她或许提前察觉不对,便先趁乱溜走。”

李昭玉思量片刻,道:“你先前不是怀疑柳清灵改变了容貌么?

意思是,可能已经抓到了,但因容貌有异,所以不知是她。

贺南风摇头:“南风和阿释已确认过,她不在抓回的男男女女中。且柳清灵在时一直黑纱遮面,他们也不知其容貌。”

李昭玉不解道:“那你说凌释将柳清灵一网打尽?”

贺南风笑道:“柳清灵虽未抓到,但北胡在兆京的势力已除,她独木一根,又能再翻出什么波浪?”

这倒是,既无家族,也无依附的势力,仅凭一个十多岁的女子,要企及侯府嫡女,或影响大燕天下,纯属无稽之谈。

“何况我们的人,会一直搜寻,直到抓捕。”

李昭玉点了点头,端盏喝茶。片刻,又似想起什么,道:“最迟明天,皇上应该就会从瑞王口中得知,东宫早就私备龙袍的事。”

贺南风接话道:“不止私备龙袍,太子近来还行压胜之术,盼皇上早死。”

李昭玉一怔看来,便听贺南风解释道:“这些,是长公主的人发现的。”

既然当初瑞王能派细作到东宫,破坏太子的沉香寿礼,也发现了其私备龙袍的事,长公主同样可以安插人手,紧盯太子的一举一动。

这太子倒也真有些叫人无话可说,先前还只是私造龙袍,过一过皇帝瘾,如今自觉大局已定胜券在握了,竟然诅咒起皇帝早死来。

李昭玉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是蠢物,全无他母亲半分手段。”

但也正是宋皇后多年经营筹谋,才使得这样一个无德无能的太子,长久稳居继承者位。

贺南风赞叹,道:“比起来,他弟弟晋王,可要好出不少。”

李昭玉抬眸,道:“便是那被王妃闹得鸡飞狗跳的晋王?”

看来不止凌释知晓,不过刚进宫一趟的李昭玉,也听说了晋王夫妻之事。听她语气,似乎对此十分不屑模样。

贺南风不由失笑:“这宫中下人的嘴,可真比乌雀还碎,不过些口角罢了,也传成鸡飞狗跳。”

李昭玉看着她,片刻,忽而道:“是我便聪明了,还是南风你变傻了。”

贺南风一怔,道:“姐姐为何这样问?”

“若你未变傻,怎会不能一眼看出,晋王夫妻之事明显有人刻意传扬。”李昭玉道,“我今日入宫不久,便听手下道,皇上因为晋王夫妇不睦的事,以管教无方为由,对宋皇后好一番斥责,对晋王更是多加训斥,言皇室子弟一屋不扫,何有扫天下之用?”

贺南风微微一愣。

李昭玉又喝了口茶,继续道:“就如你方才所言,不过夫妻一场口角,却被传得这般沸沸扬扬。皇上本就对宋皇后母子心存猜疑不满,正好借事责骂一番,叫宋氏上下也连带着颜面无存。这样手段,南风你还看不出么?”

贺南风凝眉,道:“你是说,盛元长公主?”

“自然。”

这就说得过去了。虽则晋王从来安分守己,并无多嫡之意,也不受皇后重视,但若利用他,能打压宋皇后,叫其受皇帝训斥疏离,想必公主一定会做。

但贺南风先前确实不曾多想,或者已想到,也自己决定不去在意。是故李昭玉提及时,才会说出宫人嘴碎的话。若是寻常,确实一眼就能看出。

她顿了顿,道:“是南风愚钝了。”

李昭玉又看了她一眼,似无奈般抿了抿嘴:“晋王夫妇争吵时,你也在场。”

“是。宋绫就是因我,同晋王争吵的。”

具体如何,李昭玉也能猜出大概了,继续道:“你认为晋王无辜,所以凭你行事,不会将他牵扯进来。”

“是。”

但旁人不会,权术之中,从来没有无辜之人,也没有心慈手软。

李昭玉默然片刻,道:“我早告诉过你,盛元和你,到底不是一类人。”

贺南风蹙了蹙眉,抬起头来,缓缓道:“可若人人与我一般顾忌,又如何成事?”

便如当初武则天若不是狠心借孩子陷害王皇后,如没有狠心将皇位继承人个个问罪打杀,又如何,登得上那把龙椅?何况盛元而今作为相比起来,不过小打小闹,又无害人性命,若要以德行衡量,则不该入皇家之事。

李昭玉蓦然一怔,也不由顿了顿,半晌才开口道:“我是不在意这些,若你也能毫不在意,则她所求之事要做起来,还会容易许多。”

意思是她之所以这样说,正是因为了解贺南风,知晓她总有许多道德仁义的顾忌和不忍,向着王守明的什么“光明之心”。如此,若到头来深入皇家权谋之争时,却终究无法接受,岂非得不偿失?

是故,她才会再次做出提醒。不是自己不想做女将军,不想带兵征北胡,也不是对此事没有信心,而是若对方参与其中时会内心不安,陷入困顿,她们便可以另谋出路,不必强求。

贺南风明白昭玉姐姐的意思,心中便感动柔软至极,温和笑了笑,替女将军续好黑茶,道:“晋文公身为一代传奇君王,然多番引战以立威,故孔子评价其为‘谲而不正’。”

谲而不正,即狡黠却不正直的意思。

无刑则不能立威,多刑则失仁德。所谓春秋无义战,便是指所有战争,都是各国君王为称霸立威,为名为利所发动的。其中晋文公重耳,便是其中一个将征止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来替自己立下威名的同时,还保持仁德之相的佼佼者。

“深谙权谋之术的人,没有一个正直的。”贺南风笑了笑,继续道,“但南风认为,这些不能不懂,否则便难辨是非,无法应对;也不能过于要求旁人德行清白,否则便空有抱负,孤立无援。但有的人有的事,就算懂得也不能去做,因为我自有坚守的本心和原则;而有的人有的事,自己不愿为,别人若做了,也不该过分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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