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慧抿了抿嘴唇，先从他面前走出去。
她动了，龙泽与才从后面跟上。
两人就出去了，不过也没有去多远，龙泽与的车停在了附近的公园。
他下车，季小慧也下车。
“就在这里说吧，没必要进去。”
季小慧站在车门边，一步都不打算挪动。
边上有一盏路灯，但光线不强。
龙泽与看着她，惨淡的光晕下，即便是穿着羽绒服，季小慧的身形也太过瘦削。
他粗粝的手掌似乎还残留有触感，这个女人的脖颈怎么会那么细，似乎轻轻一握就会折断似的。
这个时候，起了一阵夜风。
冬夜的风并不那么温和，但似乎有了小树林的遮挡，也不那么凛冽。
飒飒的树叶摩擦声，嘈杂得像某种低吟。
龙泽与走了过来，在季小慧面前站定，他的视线下意识落在她擦了唇膏的樱桃小嘴上。
但马上移开，沉声说道。
“我今天吻了你。”
“我不会当真，放心吧。”
听到这个开场白，季小慧就有些不舒服，她总觉得这个男人是来让她闭嘴的。
正好，她也不打算作数。
龙泽与却是顿了一下，重新看向她，皱了眉。
“我是问你当真的事吗？还有，你为什么不当真？”
“有什么好当真的？”
季小慧说着抬手紧了一下羽绒服的脖围，并不是感到冷，而是这个动作多少能给她一点安全感。
龙泽与冷感的眸底微微一震，他是想好好说话的，但不知怎么的，也许酒精没全部散去，开始有点烦躁了。
他上前一步，有些质问的意味，沉声一句。
“我吻你你没吻我吗？我们俩既然都接吻了，你为什么不当真？”
他是真的看不懂季小慧，不知道她这个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难道她随随便便就能和别人接吻？
季小慧才真的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也觉得这些话很离谱。
龙泽与会是纠结于一个吻的人？
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让她心情变得不好的关系，只淡淡说道。
“身体组织的触碰怎么了，我还给人做人工呼吸呢。”
“你特么给谁做了！我去砍了他。”
龙泽与眼底瞬时闪过一丝血腥的颜色，脱口而出。
这句话听得季小慧有点懵，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简直无语了。
“你有病吧，我那是救人。”
“……”
龙泽与烦闷地扶了下太阳穴，似乎说出口了才发觉有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戾气这么重，就是听不得那句话。
“你说的对，我也许就是有病，你不帮我治吗？”
“有病请你上医院挂号，我看你该去看心理医生，在这干啥呢，想气死谁？”
季小慧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空气，之前没发现，龙泽与有时候挺幼稚。
龙泽与沉默了，他有些憋屈，但是无法反驳。
可季小慧不想耗下去，她突然拿出手机，就要给打电话。
“你给谁打？”
龙泽与有不好的感觉，立刻问了一句。
“我给苏宛打。”
季小慧面不改色，她今天被苏宛主动加了联系方式，也好，不如就把事情摊明白吧。
龙泽与似乎没想到季小慧会突然提这个人，也不知道她想干嘛，但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些事，有点急了，过来想阻止她。
“咱俩的事和苏宛有什么关系？”
但电话已经打通了，季小慧没有接，而是对着龙泽与直接一句。
“咱俩什么事，就是你吻了我吗？”
她本想漂亮地摆明自己的立场，但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心酸。
可即便如此，季小慧还是直视了龙泽与，清澈的眸底哪怕在暗淡的光线里也有星芒，一字一句说道。
“我和你说，我不会在意，也不会找你赔偿，这件事无所谓。”
“在我们医生眼里，嘴唇只是嘴巴这个器官的一个功能组织，没有其他的指代意义，现在听明白了吗？”
说完，季小慧就抿紧了薄唇，作势不会再给更多回答。
龙泽与的脸色微微变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这女人，一通说给他所有路都堵死了。
“这些是你的真心话？”
他的语气平平，但不知怎么的，似乎隐忍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季小慧毫不犹豫点头，掷地有声道。
“是。”
“行，季小慧，你牛！我今天多余来！”
龙泽与后退了，藏在他眼底的盛怒似乎一下大火过旺，烧却了全部，但没有烧掉那转瞬即逝的一抹黯然。
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现，“啪嗒”一声，龙泽与上了车，直接走了。
“……”
看着龙泽与的车子离开，季小慧手指一动，先挂了电话，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仰起头看向阴沉沉的天空，只觉得胸腔有什么压抑着，呼吸有点困难。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再次吐出一口似是雪屑的白气。
到这里，就真的要说再见了吧。
她看着看着，眼底有些发酸，但马上强行眨了眨，自己也上车了。
回去的路上她开得很慢，用龟速来形容都侮辱乌龟了。
季小慧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空虚感侵袭着，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很累。
脑子里有什么在一点一点坍塌，可去注意的时候，又会发现只有一片虚无。
她开了一段，觉得自己无法集中精神，也不想开车了，就把车子停到路边的停车位。
反正也不是太远，就走回去吧。
这段回家的路，在今天看着似乎格外地漫长。
但季小慧还是一步一步走出去了，仿佛是某种仪式，只要她自己走回去，就能完成一次新生。
她用双手捂了下脸，深吸一口气，想要振作精神。
却在这个时候，旁边阴暗的小道里忽然传来一阵不成调的吟唱。
“二月里来……春华……”
季小慧下意识止步，转头往那边看去，结果一个喝醉酒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这条道上几乎没什么人，男人一眼就看到季小慧了。
“嗝！”
对方打了个酒嗝，而后嘿嘿地笑着，嘴巴一咧，分不清是酒还是哈喇子的透明液体就流了下来。
“……”
季小慧有些嫌恶地蹙眉，往旁边走了一点，想加快步伐回家。
可这醉汉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竟是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小妞，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啊？看你冻得小脸通红怪可怜的，不如跟本大爷回家，我来温暖温暖你啊！”
“你走开！”
季小慧不想被对方碰到，马上往后退两步。
醉汉却是深谙得寸进尺之道，狗皮膏药似的贴上来，纠缠着不放。
“别害羞啊，你别看我这样，那方面可是……啊！”
不过他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季小慧踢了一下脚。
她踢完绕过对方拔腿就要跑，醉汉被踢疼了反而发了狠，伸手就要去拽她。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更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划破空气里的寂静。
这一声把季小慧都给唬住了，她有些惊悸地回头，就看到醉汉被踹倒在地，某个高大的身影摁住他，直接狠揍了一顿。
“哎哟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不敢……”
醉汉抱着头使劲求饶，黑影打够了，往对方屁股上最后踢了一觉，醉汉立刻摔了个狗吃屎。
“滚！”
肃杀的声音响起，醉汉哆哆嗦嗦地连连点头，还真的在地面上滚了两下才连滚带爬地逃走。
“……”
季小慧看着站起来拍手的人，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这家伙不是走了？
龙泽与回过头来，松了松手腕，无所谓地说道。
“怎么，我被你气得想活动下筋骨不行啊，我发泄一下，你不用误会。”
“哦，我不误会。”
季小慧懒得跟他理论，转身继续走。
可她走，身后的龙泽与也走，还跟她同一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