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82】(1 / 1)

.左右邻居相互拜年时,瞅见那寒风中摇晃的白灯笼,皆唏嘘不已——

“可怜哟,一家子男人都死光了。”

“听说被那些突厥兵乱刀砍死,连个全尸都没有!唉,这家的小女儿才将将九岁,自小就没了娘,这会子父兄又遭了难,往后该如何是好啊?”

“昨儿不是有个衣着富贵的郎君,自称是沈校尉的族兄,特地从秦州赶来吊唁吗?他既能赶过来,可见是个有善心的,没准看小侄女可怜,也会照拂一二?”

“那可不一定。”个子较矮的徐家娘子努了努嘴,“我与沈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可从未见过这一门亲戚。谁知道是不是来吃绝户的?朝廷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银子可不少呢!”

话音刚落,坊市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几位邻家妇人一惊,不约而同看向坊门口。

只见午后和煦的阳光下,一辆华盖宝顶的朱漆马车缓缓驶来,其后还跟着一队甲胄士兵。

小小昌宁坊何时有过这样威风的排场!

几位妇人木讷讷盯着那马车,正琢磨着是哪府的贵人下了凡,便有一名年轻兵将走到她们面前,伸手指了下斜对角挂了白灯笼的门户,“请问那是宣节校尉沈忠林府上吗?”

妇人们一阵推搡,最后徐家娘子被推上前,干巴巴道,“是,是,回军爷,那就是沈家。”

那兵将道了声谢,转身示意马车继续往前。

很快,马车在沈府门口停下,兵将们整齐划一左右分列。

“额滴个娘咧,这可忒威风。”

妇人们伸长脖子好奇的去看,无奈兵将们挡着,她们看不清楚,只瞧见马车上先后下来两人,那高个魁梧的穿着件石青色长袍,另一位身形修长的着玄色锦袍。

“哎哟,你们别挤!”

话音刚落,那徐家娘子就在雪里摔了跟头。

这动静惹得士兵侧身防备,见是个妇人跌跤,并无险情,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站岗。

其余几位妇人尴尬的去拉徐家娘子,替她掸雪,“啊哟,阿徐,真是对不住。”

那徐家娘子却是直着眼,半晌没出声。

几位妇人面面相觑:这是怎的了,摔傻了?不能吧,方才脑袋也没挨着地啊。

“阿徐,你怎的不出声?是哪里跌疼了?”

连着唤了两声,那徐家娘子才回过神来,“不疼,不疼!乖乖,能见到那样的神仙人物,便是再跌一跤也值当!”

她一脸兴奋的与邻居们描述着,“前头那位贵人进了门,我只瞧见个后脑勺,不过后头那位小郎君我可瞧得一清二楚!真是俊呐,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小郎君,比那观里的仙君还要端正三分。他年纪虽不大,可周身那股气势,啧啧,不得了,一看就是有大出息的!”

其他妇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心头愈发疑惑——

难道这般不凡的贵人,也是沈家的亲戚?

*

沈忠林生前是个八品校尉,府院并不大,两进两出的小院。凛冽的寒风刮过枯枝,正厅里倏然响起一道严厉的呵斥声——

“你这丫头怎就这么死心眼,如今你父兄都不在了,还守着这破院子作甚?你既姓沈,族中怎会坐视不管,还不快快收拾行李,与我一道回去。”

看着地上摔成几瓣的杯盏,还有上座板着脸的白胖男人,云黛咬了咬唇,纤细的手指紧紧揪着衣摆。

不要怕。

不能哭。

她默念着,强行将委屈和恐惧的泪水憋回去。

家中发生这样大的变故,悲痛与迷茫压得她快喘不过气。虽不知爹爹这些年为何不与秦州宗族来往,但昨日见到族叔沈富安到来,她第一反应也是高兴的。

她想,起码还有宗族庇佑,她不是彻底无依无靠。

直到昨儿半夜,奶娘叫醒了她,领着她偷听沈富安与管家的对话。

“沈忠林这个人,当年为了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跟族里闹得那么僵,甚至连祖宗都不认,要断宗脱族,现下可不就遭了报应,带着他儿子一起惨死,啧,这不是报应是什么?”沈富安似是喝醉了,说话舌头都捋不直,“周老兄,你放心,只要你将账本给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管家问他,“账本给了你,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家姑娘,你又打算如何安排?”

“账本,族里自会处置。”沈富安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至于云黛这小丫头嘛,等我领回去养个三四年,就给她找户人家嫁了。你放心,一个小丫头片子,家里人又死光了,等回了秦州,还不是任由我搓圆捏扁。”

之后的话云黛听不清了,她只觉得耳朵翁嗡作响,眼前发黑。

最后还是奶娘捂着她的嘴,回了房间。

门一关,奶娘就抱着她哭,“还好周管家机灵,看出沈富安来者不善,这才故意摆酒套他的话,果真叫他套出来了。只是、只是姑娘,你该怎么办啊……呜呜,我苦命的姑娘……”

她们是奴仆,就算本事翻天,也管不了主家的事。若沈富安强行将姑娘带走,他们也没办法。

看着奶娘的眼泪,云黛也快哭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恐惧与迷惘。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思绪回转,面前是沈富安咄咄逼人的嘴脸。

“好了,你就别再拖延时辰。就你如今的情况,除了回秦州,还能去哪?”

沈富安年轻时就与沈忠林不和,要不是这趟有油水可捞,他才不愿大冷天的跑到肃州来。如今看到这倔驴般的小姑娘,仿佛看到从前沈忠林的模样,语气更不耐烦,“赶紧回屋收拾东西吧,最好明日出发,还能赶回秦州过个元宵。”

他再三催促,云黛依旧一动不动。

这下沈富安彻底没了耐心,一个眼刀子飞向奶娘,“你这老奴愣着作甚,还不扶姑娘回屋!”

奶娘脸色一白,迟疑着去唤云黛。

云黛抬起头,“我不去。”

小姑娘的嗓音稚嫩,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沈富安一怔,眉头拧得更紧,“又说孩子话了。”

云黛从圈椅起身,一双瞳仁乌黑的眼眸定定地望向上座的男人,“我不去秦州。”

沈富安磨着牙,心说果真是没有娘教养的野丫头,等到了秦州看他怎么教训她。面上却装出一副和善样,“云黛听话,道理族叔昨日已经给你讲过了,你又何苦耗着。再说了,昨儿个你不是都答应随我回秦州的吗,怎又变卦?骗人可不是好姑娘。”

说罢,他朝秦州带来的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当即会意,吊着三角眼朝着云黛走去,“姑娘,您请吧,老奴就在门口守着您收拾。”

恶仆相逼,奶娘连忙护在云黛身前,又扭头低声劝了声,“姑娘……”

云黛眸中泪光轻颤,胸口闷得发慌。

若是爹爹和兄长还在,定不会让她被这些恶人欺负。可现在,父兄都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手无缚鸡之力,打又打不赢;跑出去告官吗,可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儿家,族里要带她回去,官府怕是也管不着。

那粗使婆子见这小姑娘豆芽菜般瘦弱,越发不将她放在眼里,呲笑道,“姑娘娇贵,莫不是要老奴扶着出去?”

就在这婆子要动手“请人”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姑娘。”沈家门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半点不敢耽搁,手指着内院门,“外头,有贵客…贵客登门!”

厅内几人皆面露诧色,哪位贵客会往添了新丧的府邸跑?大过年的也不怕晦气。

云黛也有些吃惊,转念一想,或许是父亲生前交好的几位叔叔伯伯来了?

想到这里,她仿佛看到了摆脱困境的希望,也来不及细想门房为何如此惶恐,忙道,“快把贵客请进来。”

门房应下,麻溜去请人。

云黛大脑飞转,回想父亲的好友里谁最有可能帮到自己。

一众交好的叔伯中,就属赵诚赵伯父的官职高一些,有六品,而且是文官,脑子灵活……若门外来的是赵伯父就好了。

她这般期待着,一双清凌凌的黑眸紧盯着门外,两只纤细的小手揪着。

没过多久,厅外响起一道悠长的通报声,“晋国公到,晋国公世子到——”

这陌生却又耳熟能详的名头,让云黛呆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空旷的庭前出现两道颀长的身影。

打头那位中年男人,身着石青色蟒纹圆领锦袍,仪表堂堂,沉稳威严。

而他身侧的少年,身着玄色麒麟纹的圆领袍,腰束金银错蹀躞带,乌发以玉冠固定。他年纪轻,身高虽不及身旁的中年男人,但在这个年龄段,已算是极出挑的。

云黛先是看向那中年男人,然后再往他身后瞧,不曾想视线移转间,正好与那少年的目光对上。

四目对视,她的呼吸屏住。

只见那少年眉目清秀,俊美无俦,尤其是那双深邃狭长的黑眸,幽深如冷潭,又似乎比屋檐上的积雪还要冷冽三分。

云黛看着看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哥哥,怪凶的。

永丰十九年春,乌孙部落领兵五万,攻破阳关,直逼沙洲。

“突厥才消停,乌孙又开始不安分了!”乔氏捏紧手中帕子,心里将那些外邦蛮夷骂了千万遍,转脸忧心忡忡的看向晋国公,“夫君,那你岂不是又要上战场了?”

晋国公动作细致的擦着长剑,黄浸浸的烛光下,锋利的剑刃寒光凛凛,他对妻子的语气却满是柔情,“好夫人,你先别担心,朝堂那边还没下军令,没准北庭军就足够应付乌孙军,那便无需我们陇西军赴援。”

“最好是这样。”乔氏凑到他身旁坐下,两道柳眉蹙着,“你每回出征,我的心就跟放在锅上煎熬一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日夜只盼着你平安回来……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实在太难熬了。”

晋国公将剑放在一旁,大掌搂住乔氏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记挂。不过你夫君我英勇神武,寻常人难以伤我半分。”

乔氏被他这话给逗笑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越老越不知羞。”

夫妻俩说笑一番,战争带来的紧张感稍缓。

然而,七日后,一封加急圣旨从长安直至陇西大营——

乌孙军来势汹汹,北庭军备难以抵挡,命晋国公统领三万大军前去支援,务必将乌孙部落赶回伊犁河谷。

听到这旨意,乔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对外倒没表现出来,一回到屋内,就忍不住红了眼圈,“你腿上还有旧疾,才歇了没半年,又要你去卖命!那北庭军都养了些什么废物蠹虫,五万乌孙兵都挡不住。”

晋国公赶紧去哄她,又道,“我们谢家世世代代驻守陇西,防御外敌,护卫西境,本就是我们职责所在。”

乔氏咬唇,心里难受又没法,当初嫁到这晋国公府,她就知道下半辈子提心吊胆的日子不会少。

一阵沉默后,她问,“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晋国公斟酌道,“清点粮草辎重,安排兵马,最迟七日后。”

顿了顿,他观察着乔氏的脸色,补了一句,“夫人,这回我打算将阿缙也带上。”

果不其然,乔氏娇美的脸色更差了,捏紧帕子望向晋国公,“阿缙才跟你去军营练了一年,现在带去战场会不会太早了?”

“不早了,我也是在他这般大的时候,第一次砍下敌人的头颅。纸上得来终觉浅,真要想成长起来,还是得真枪真刀上战场。而且这次,是阿缙自己提出要跟我去沙洲的。”晋国公成熟英俊的面容上满是自豪,搂着乔氏肩膀的手紧了紧,“我们的阿缙长大了,想离开你我的庇佑,自己出去闯一番天地了。”

乔氏愕然,再想到长子持重守静的性子,一时无话。

好半晌,她挨着榻边坐下,轻轻叹口气,“他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大了,我也管不着了,都随你们吧。反正你们在外御敌,我就在这替你把这个家守好,把几个小的照顾好,安安心心等着你们回来。”

晋国公搂着她道,“我知道夫人最是贤惠明理的。”

“你别拿这些话哄我。”乔氏哽噎道,“其他我不管,只一条你们必须记着,你和阿缙如何出去的,就得如何回来!”

晋国公自是满口应下。

***

世子爷要随国公爷出征的消息,很快传遍肃州城。

云黛对战事有心理阴影,听到俩人不日即将出征,连着好几日都睡不好,白日上课也心神不宁的,一回府中,不是抓紧缝制护腕,就是去小佛堂祈福。

战场上刀剑无眼,她真是太害怕了,害怕噩耗再次来临,她已经失去了父兄,再不想见到身边亲近之人有半点不测。

是以当乔氏要她跟着一起去法圆寺拜佛时,云黛毫不犹豫答应了。

那日风和日丽,国公府一大家子一齐出了门——

除了国公爷,大军出发在即,他实在抽不开身。

谢家三兄弟共乘一辆马车,云黛与乔氏一辆。

马车上鎏金博山炉泄出袅袅安神清香,乔氏端坐着,手中握着一串紫檀木小叶佛珠,闭目养神。

云黛静静靠坐在窗边,春风吹起车帘,她望着郊外春意盎然的景色,不由想到八百里外的沙洲。

一边是岁月静好,一边是战火燎原。

云黛清丽的眉眼浮上不符年龄的沉重与惆怅,她真是恨极了战事。

晌午时分,一行人到达法源寺。

山间寺庙佛香袅袅,门口早已有僧人等候。

云黛乖顺地跟在乔氏身旁烧香拜佛,就连往日最闹腾的谢叔南今日也敛了性子,恭恭敬敬朝着佛祖拜了三拜,分外虔诚。

谢伯缙并不信神佛,这次之所以跟着来,完全是为了让母亲安心。

见所有人都拜过了,就他一动不动的杵在佛殿门外,乔氏朝一旁的云黛道,“云丫头,将你大哥叫进来,他也得给佛祖上香。”

“是,夫人。”云黛点头应下,小小的身子从青色蒲团爬起来,缓步走到门口。

午间阳光缓缓流动,穿过繁茂青翠的枝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谢伯缙站在树下,线条分明的脸庞被光影分割成两边,一半明,一半暗,安静又秾丽。

云黛看呆了一瞬,等回过神来,脆生生唤道,“大哥哥,夫人叫你来进香呢。”

听到这声音,谢伯缙缓缓侧过脸,眸光轻垂,“你们拜便是。”

云黛摇头,“那不行。你和国公爷要上战场了,你们也得拜一拜的。大哥哥,来都来了,你就拜一下吧。”

她仰着一张满是认真的白嫩小脸,黑眸清凌凌的,谢伯缙从里头能看到自己的影儿,长长的一道暗色,她的眼眸却是亮的,泛着水光。

须臾,他抿了下薄唇,低低“嗯”了一声,步子迈过门槛,往佛前走去。

云黛一看,松了口气,连忙跟上前去,很是殷勤的给他拿香。

乔氏见状,打趣道,“还是得妹妹去请才管用,要换做二郎和三郎,怕是请不动你哦。”

谢伯缙不置可否,接过云黛递来的香,在佛前拜了三拜。

他拜佛的时候,云黛就在一旁静静看着。

等他拜完,便有僧人引着他们出大佛堂。

云黛见他们都往门口去,又朝那宝相庄严的佛像拜了几拜。

“佛祖啊佛祖,刚才烧香的就是我大哥哥,他马上要上战场了,求求您千万要保佑他呀。他是个很好的人,也很诚心拜佛的,您不要觉着他冷脸就是不诚心哦,他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

她闭着眼睛碎碎念,“佛祖您大人有大量,莫怪莫怪,阿弥陀佛。”

走到门边的突然发现少了个小尾巴的谢伯缙轻蹙起眉头。

等回过头看到佛前驻足的那抹娇小纤瘦的身影,他眯起黑眸,语调稍扬,“还没拜完?”

像是被抓包般,云黛肩膀一颤。

她小心翼翼回头瞅了门口之人一眼,见他并无不耐,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又赶紧放下两只小爪子,提着裙摆朝他跑去,一脸乖巧道,“大哥哥,我已经跟佛祖说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闻言,谢伯缙哑然失笑。

敢情她刚才还跟佛祖聊上了?

琥珀在庭前问她,“这些打哪来的?”

红苕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正准备去膳房取姑娘的早膳,一开门便见门上挂着个布包,打开一看,便是这一堆书了。”

琥珀皱眉,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那你可瞧见什么人?”

红苕摇头,忽而又道,“要不我去问问打扫外院的刘二婶子?”

“也行,去问清楚。府中有这些书的,估计就那三位小爷,只是不知是世子爷送来的,还是二爷。”琥珀压根都不往三爷身上想,接过那堆书,拧身进了屋。

云黛在窗前瞧了个清楚,等琥珀抱着书走进来,她抬了抬眉,伸手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这一包总共七八本书,有《四书集注》《性理字训》《小儿语》《名贤集》《急就篇》等,保管得很妥当,若不是书页有些许泛黄,真就如崭新的一般。这些书大都通俗易懂,正适合云黛这个年纪阅读。

尤其书页上还有批注,那笔迹清隽整齐,云黛读到有不懂的,看那精简扼要的批注,顿时豁然开朗。

她只觉如获至宝,又惊又喜,“这些书真好,我正好用得上。”

正好红苕那边也打听完回来,一进屋便道,“刘二婶子说了,早些时候世子爷和二爷去归德院给夫人请安了,都经过了咱们这边。”

“倒是难得见二爷这么早请安。”琥珀随口说了一句,想了想,轻声对云黛道,“奴婢估计这些书是二爷送来的,他一向喜欢读书弄墨,每月的月钱一大半都花在古籍孤本上,咱府中就属他院里的书最多。”

奶娘对那文质彬彬的二爷也很有好感,笑道,“定是他听说姑娘您读书有些吃力,这才专门送了这些书来。要考科举的读书人果然不一样……”比带着姑娘钻狗洞的三爷不知强了多少倍!

云黛将书本妥帖收好,轻声道,“二哥哥有心了。”

她寻思着二哥哥昨夜才从郡学回来,一早就送了这么多书上门,昨夜肯定找书都找到很晚。那她更要好好读书,不能辜负二哥哥这番赠书的心意。

***

且说这日,云黛随谢叔南一道到了家塾。

谢叔南不是第一回逃课,无论是面对舅母孙氏,还是面对夫子和同窗们,都脸皮厚得跟无事发生一般。可云黛不行,她羞愧得要命,打从踏进文庆伯府的门,一张脸就滚烫涨红,低着头不敢看人,只觉得自己做了天下第一等错事。

好在孙氏他们并未多说,只苦口婆心地嘱咐他们日后莫要再犯,便放他们去家塾了。

课间,乔玉珠实在忍不住好奇,放下“等云黛主动搭话”的执念,主动来找云黛说话,“昨儿个你们到底去哪儿了?我看谢南瓜的手包成猪蹄似的,怎么,姑父责罚你们了?”

云黛有些难以启齿,但见玉珠睁着一双大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支吾一阵,还是简单复述了一遍。

乔玉珠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向云黛,“就说你是傻的嘛,谢南瓜他就是个不靠谱的惹事精,你要还跟他玩,日后挨打受罚的机会还多着呢。”

云黛咬唇,忍不住为谢叔南辩解一句,“其实三哥哥他人不坏的,昨日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差点就逮着那小贼了,要不是城门关了,那小贼趁机溜了出去,他是能抓到那人的。”

乔玉珠对谢叔南偏见极深,懒得听这话,摆摆手,“他都把你丢在街上了,你还帮他说话?你真是傻到没边了!他就是做事不过脑子,只凭着一腔冲动去做事,根本就不考虑旁人的死活。要我说,谢家三位表兄里属他最差劲儿,大表哥文武双全,刚毅持重,二表哥满腹珠玑,文采斐然,就他文不成武不就,成日只知道招猫逗狗,斗鸡猜拳,妥妥一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你啊,还是少跟他一块儿玩吧,”

云黛闻言,心里暗暗觉得玉珠这话有点太伤人,却也不好直着反驳,只小声道,“他是我三哥哥……”

乔玉珠撇了撇唇,只觉得云黛被谢叔南给哄骗得没脑子了,嘀咕了一句“傻子”,转身坐回了她的位置。

隔着一侧的屏风,不知何时从庭外回来的谢叔南默默捏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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