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群臣齐聚,景德帝还没有到,此刻满朝文武大臣都在窃窃私语。“陈大人,你说那叛军首领当真是七皇子不成?”
有一刚入仕途的小御史小声问着一旁从先帝在世时就在朝为官的陈御史,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探究。“这个……老夫也不敢断定,只知道先皇和琳贵太妃西去后,七皇子便大病一场,之后便不再出现过,后来才听说他薨逝了!”
陈御史看了一眼那小御史,沉默片刻之后,方才满脸谨慎的凑在他耳边悄然回答。“听……谁说……”小御史刚问出声自己就惊觉不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陈御史也噤了口垂眸不言,只是那一脸的凝重却是无论如何掩饰都遮挡不住。像他们两个的小团体对话在殿上比比皆是,叛军首领是已故七皇子这事在景都传得沸沸扬扬,这事关重大,一个不好就是要动摇国本,是以大臣们议论归议论但在提到关键部分的时候,都是谨慎万分,不敢乱说。谢振武和公梁岳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疑色,张清云垂眸站着,眼角余光不经意般扫向一旁脸色铁青的柳仕,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柳仕铁青着一张脸,身后那些议论声让他感到心烦气躁,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轰出去,要说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他最清楚不过,那孩子是他亲眼看着被灌下迷药再丢尽湖里溺死的,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传出了七皇子并没死的消息。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的,那叛军首领真的是七皇子?柳仕心里越发烦闷,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谢振武,只见后者正拿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那目光锐利如刀刃,柳仕心头猛然一震,顿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错觉,下意识的转移视线。“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整座金銮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忙归位站好,恭敬行礼。景德帝一踏进大殿就感觉今天的朝堂有些诡异,他微眯着双眼环顾一周,见众人都在规矩行礼后,这才收回目光走至龙椅前坐下:“平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神情各异的注视着龙椅上的景德帝,不少人在心里安安揣测着当年七皇子病故之事的真假。景德帝见他们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疑虑丛生,沉着脸不耐烦的挥手道:“有什么事情要奏就快点奏!不要吞吞吐吐的!”
“皇上,臣有要事要奏!”
景德帝话音刚落,张清云就出列拱手恭声道,景德帝微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脸上隐有怒气浮现:“哦?又是张爱卿!这回又有什么动摇国本的事情了?”
景德帝这番话说得不可为不重,他这几日因镇定两国公府的联姻将近,日夜寝食难安,心里早已是恼火至极,这会儿见又是张清云站出来,不由想到他上次说的话,顿时就怒火高涨。张清云也不惧怕景德帝的怒火,依旧站得如青松般傲然,朗声道:“这几日景都城内外谣言四起,都在说那叛军首领是七皇子!这传言事关重大,微臣斗胆恳请皇上彻查此事,给百姓及百官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景德帝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才反应过来,张清云说的是什么意思,心底泛起一股恐慌来,下意识看了柳仕一眼,见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才一甩袖袍色厉内荏的呵斥道:“荒谬!”
“七弟过身近五载,怎么会是那叛军首领呢?是哪个混账在胡编乱造毁我皇家声誉!”
景德帝虽然强压心中思绪,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那颤抖的嗓音已出卖了他的紧张和害怕,张清云不慌不忙的继续开口,语气铮铮:“皇上!谣言已经传遍景都,再去追查谣言从何而来已经没有意义,这叛军日益壮大,现又传出这等传言,如果再让其猖獗下去,只怕后患无穷!还请皇上尽快派人收服叛贼,以免生变!”
“臣附议!”
兵部尚书吴大人也出列附议,面色沉沉的道:“现叛军已经拿下了丹阳城,再攻破三洲是迟早之事,若只是一味防守不采取措施,对方必将攻下更多城镇,届时朝廷就错失了战机,再想收服叛军就不易了!”
“一味防守不采取措施,吴大人是在说本相的不是吗?”
柳仕不等景德帝开口,就抢先冷笑道:“吴大人既然这么有先见之明,怎么前些天早朝上不出言辩驳,如今丹阳失守才说出此言?难道不觉得晚了吗?”
吴大人被他一怼当下也恼了,一双虎目瞪圆了怒视着他:“柳相也知道是因为你提议的不进行平叛才导致的丹阳失陷啊!你口中那群不识字不懂打仗的刁民拿下了三洲中的咽喉要镇,现在朝廷处于被动之地,你如今非但不知反思悔改,反而还有心思在这里争口舌之快!”
见两人剑拔弩张,户部尚书忙出来圆场道:“皇上!如今最紧要的事情是尽快平叛收回失地才是!臣附议张大人,吴大人所言,恳请皇上尽快派人平叛镇乱!”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工部,刑部尚书也出言开口,一时间大臣跪倒大片附议声连连,唯有柳仕一派的官员面色犹豫的杵在大殿上,景德帝神色阴沉,朝臣多数都支持派兵平叛,他若不答应只怕会引起群臣不满,但思及自己的大计,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朕知道众爱卿都为国分忧,但如今敌暗我明,贸然出兵只怕会损兵折将,不若......先派人前去打探叛军的实力虚实,再做定夺,如何?”
“皇上!臣以为趁现在对方队伍尚在可控范围内,趁早发动攻势为妙!若拖延久了百姓人心惶惶,只怕会生变故!”
张清云闻言立刻躬身劝谏道,景德帝不耐烦地抬手打断他:“够了,张大人,朕心意已决,此刻还不是出兵平叛的时候!”
张清云几人还欲再说什么,景德帝已拂袖离席:“退朝!”
见景德帝离开,张清云和几位尚书大人面面相觑,最终只得叹息一声转身欲走,看见前头谢振武和公梁岳那大刀阔斧的身影即将走出殿门,他忙快步追了上去。“两位国公,请留步!”
谢振武和公梁岳停下脚步,背对着殿门转身看着朝他们走来的张清云,谢振武皱眉问道:“张大人,不知找我二人何事?”
张清云拱手一揖,朗声道:“在下想请教两位国公一些事情,不知二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我们也有事想请教两位国公!不如一起吧!”
张清云的话音刚落,兵部尚书吴大人,工部尚书齐大人,刑部尚书赵大人,户部尚书周大人纷纷从殿内跟了出来。谢振武与公梁岳见状对视一眼,二人相互点头示意,谢振武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各位大人到我府上详谈吧!”
“两位国公请!”
几人纷纷躬身做了一个相请的姿势,谢振武和公梁岳先往前带路,几位大人也跟了上去。柳仕站在原地面色阴沉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闪烁,一个小太监从偏门跑出来,一溜烟的跑到他的跟前,小声道:“柳丞相,陛下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
“嗯!”
柳仕轻哼一声,转身往景德帝的御书房走去。御书房距离正殿不远,穿过几条长廊就到了。柳仕迈入殿门便看见景德帝正在桌案前来回踱步,面上焦急神情溢于言表,听到他的脚步声,景德帝立刻抬眸望向他,面色一喜道:“柳爱卿可算来了!快快请坐!你们都退下,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能进来!洪喜也退下!”
“诺!”
宫人鱼贯而出,洪喜奉上茶后也跟着退了下去,临关门时目光悄无声息的落在殿内两人身上,眸光闪烁不定。柳仕面色不变,径直走上前来在他下手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景德帝焦虑的面容,开口道:“皇上找臣来可是为了七皇子之事?”
“正是!”
心中焦躁难安的景德帝也顾不得礼仪,在他对面坐下,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早就沉在清月池底下尸骨都该泡发了吗?有怎么会有传言称他还活着,甚至还出现在了丹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仕也面露凝重之色,语气沉沉的道:“臣当时是亲眼看着他沉入水底,确认他死绝了才离开的,他中了迷药意识全无就算有再好的水性也不可能还活着!叛军首领这事确实蹊跷!”
“那现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景德帝稍稍安心了几分,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若他那七弟还活着,别说这皇位了怕是自己的性命都难保!“皇上今日早朝做得很好,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七皇子还未死!请皇上派一队人马暗中前往丹阳调查此事,若是以讹传讹便罢,若是……”柳仕混浊的双眼微眯,杀机毕现,未出口的话不言而喻,景德帝点点头,凭空唤道:“龙卫何在?”
一个黑影瞬间从暗处跃了出来单膝跪地:“微臣在!”
“你亲自领一队人马前往丹阳暗查叛军首领之事,若真的是七皇子,当场击杀!”
“遵旨!”
黑衣男子应声而退,景德帝面色稍霁,看向柳仕道:“柳爱卿那事办得如何了?可还顺利?”
“臣已亲自写了密信派人前往北疆,相信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柳仕端起茶盏,用茶盖拂了拂浮沫,抿了一口茶后抬眸笑道:“另外,臣有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可将镇国公和定国公一举剿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