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烟坊中,钱均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一片狼藉。
曾经的意气风发仿佛在一夜之间都消失殆尽了。
铺子里的掌柜计有余一边收拾着地上,一边心痛地念叨,“唉,好好的铺子,被砸成这个样子!”
“这都是什么事啊!”
“咱们的铺子百年传承,还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呢,真是奇了怪了!”
他将碎掉的瓷器丢到门外,一抬眼就见对门的死对头卿艳坊木掌柜看着这边,笑得幸灾乐祸。
“唉呀,我说老计!你家铺子这才风光几日啊,就不行了?!”
“你们用得都是多少年前的老方子了,早就应该过时了!”
“当初啊,早就老老实实把这铺子盘给我多好。”
“这省的忙活一趟,到头来,还是白忙活,哈哈哈哈”
“就是啊,掌柜的,你看看,咱们计掌柜那脸色都黑了。”
卿艳坊的伙计站在他掌柜旁边,同样呲着个大门牙,“要小的说,还是咱们这里稳扎稳打。”
“瞧着吧,到时候有对门哭的时候!”
前些日子,愈发不济的卿烟坊突然推出什么新方子,大受好评,惹得他这新开的铺子生意一落千丈。
今日听说对家出了事,铺子被人砸了个一干二净。
这木掌柜都喜得顾不上放下手中的饭碗,就跑来蹲在门口看热闹了。
“我呸!”计有余看着木掌柜那副嘴脸,又气又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们坊里好着呢!”
他将手里的扫帚往墙角一丢,转身就进去了。
这一看,钱均还是傻木木地坐着,瞅着两只眼睛都不会转了。
他叹了一口气,安慰道,“少东家,别难过了!”
“咱们可是百年老店,风风雨雨这么多年,这次也一定能闯过去的!“
“相信只要您再拿出新的方子,咱们啊,定能将对门压得死死的!”
木掌柜那放肆的笑声不停地钻进他的耳朵,计有余哼了一声,忍不住阴谋论起来。
“少东家,要我说,咱们这次方子出了事,保不准就是那卿颜坊干的!”
“自从他家开了,就总是与我们作对!”
“这次,一定也是他们看我们生意红火,暗中在胭脂中加了什么料!”
“老木那个人.....阴狠狡诈的很,什么做不出!”
计掌柜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少东家,咱们可不能坐以待毙,得去报官啊!”
“少东家?!”
可惜,钱均就像没听见一样。
此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人的谩骂与打砸。
“你们这卖的什么害人的东西!脸都擦坏了!赔钱赔钱!”
“我呸,还什么养颜膏,毁容膏还差不多。”
“没本事还开什么店!说什么百年传承,就是传承这种东西!”
“卖的还那么贵,我说你们这些烂了心肝的商人,就应该送你们去见官!”
“对,见官,省的害人!”
群情激愤,钱均上前解释,被愤怒的人群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
女子的脸是多么精贵啊,弄成那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挽救回来!
要不是杀人犯法,这钱均早就被人打成肉饼,铺子也被一把火点了。
“老计,你说这方子,怎么会有问题呢!”钱均喃喃地问。
“这可是遗留下来的古方啊......”
计有余依靠着坐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少东家,咱们就别想了。”
“胭脂水粉这种事,本来就应当精益求精。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坏了。”
“比如说原料可能不够精致,用料不大足,天气不好,都是可能的。”
“咱们啊,一个方子不行,就试试另一种嘛.....”
他很自信,依靠着钱家父子爱钻研的劲儿,迟早能研制出新品,将那些客人拉回来的。
“你是说,问题或许是原料方面?”钱均像是想到什么,本来死灰的目光骤然亮地心惊。
计掌柜被唬了一跳,磕磕巴巴回,“我,我是说,这是可能的吧!”
这少东家该不会是被人揍傻了吧,听话都只听半句。
瞧这脸上青青紫紫的,他正想劝人去上个药。
就见钱家下人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公子,您快回去吧!”
“老爷,老爷晕倒了!”
......
钱均慌里慌张地到钱府门口时,与正外出回来的西奚庭筠正好撞个正着。
顾不得打招呼,匆匆就进了屋。
钱老爷正半躺在床上,面色蜡黄,正由管家林伯喂着参汤。
看见钱均,抓起手边的靠枕就丢了过去。
“逆子!”钱大为胸口不断起伏,指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就骂,“咳咳咳,你这逆子,到底做的什么东西?!”
“能让人成那个样子?!”
“我们钱家,在溪城世代经营的好名声,如今都被你毁了!”
他的脸色通红。
今日原本钱老爷的心情很好,还寻思着上街买买土鸡给儿子补补身子。
孰料一上街,旁边的男女老少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目光厌恶鄙夷。
还没受到过如此待遇的他一问之下,差点没当场气背过气去。
钱均被砸了个满脸,身子晃了晃,站在房门口却一声不吭。
钱老爷哭得直拍被子,“列祖列宗啊!我钱大为怎么生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儿子啊!”
“你说你当初不想让我过问生意,好!我就全由你自己做主!”
“可你呢,就是这么做主的?!逆子,你对得起我吗,对的起我们钱家吗?!”
“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当初,当初老子就不应该将家业交给你!”
“你根本就不是做胭脂的料!”
这话一出,本来低着头的钱均猛地抬头,定定看向父亲,面上有几分从没见过的阴狠。
将在一旁的林伯都吓了一跳。
“少爷,您别生气,老爷说得都是气话呢!”
他知道少爷一直很想得到老爷的认可。
钱均目光不转,重重甩开老人的手。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父亲且等着看,我一定会做出独一无二的胭脂!”
年轻的公子一甩衣摆,大跨步就出了房门。
徒留下身后目光茫然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