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八乡的人们进城烧八寺香,各大寺庙门口都挤得水泄不通,大街上亦是人流如织造。
盛怀新和沈如锦混在人群里。
城门口依旧设置了关卡,分进城和出城两条路。
盛怀新:“想不到今日这么多的人,还是有捕快检查。”
沈如锦观察了片刻,道:“我看他们多半是为了应付上头,交差而已。你仔细看看,这里密密麻麻地都是出城的人,但就只有三个捕快,怎么检查得过来?”
盛怀新仔细瞧,果然见那捕快脸上十分不耐烦,显然是检查得自己都怨声载道了。
捕快扯着嗓子喊:“别都给我挤在这里。女的都给我往前走,赶紧出去。至于男的,你……都给我过来。”
人实在太多了,大家迫不得已被挤着走。
捕快指着其中一个穿了半旧丝绸衣袍的男子:“说你呢?你给我过来。”
有个黑瘦男子上前,捕快随手就甩上了一个巴掌:“奶奶的,你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吗?!叫你过来,你还给我走。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连我的话都敢不听!”
那人连连作揖:“捕头大人,小的……小的没听清……”
“给我把头抬起来,让我好好瞧瞧……说不定你就是画像上头的通缉犯……”
“捕快大人,小的是澄溪村人……天天下地干活,都已经大半年没进城了……今天是陪我婆娘来烧八寺香……绝对不是大人口中的通缉犯……”
“你嚷嚷什么?!我说了是就是……”
“捕快大人明鉴啊,小的真不是通缉犯呢……”
这时,有个妇人挎着竹篮子过了来:“是啊,捕头大人,他这个又老实又本分,每天只知道下地干活,绝对不是这画像里的通缉犯……”
捕快厉声道:“此人是不是通缉犯,不是你们说了算。是由我说了算的!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带回去好好审问审问。”
那对夫妇苦苦哀求。捕快充耳不闻。
此时,正值沈如锦扶着盛怀新经过,两人装作不经意,扫了一眼那贴着的通缉令,只见上头赫然画着盛怀新的头。竟画得惟妙惟肖,与真人十分相似。
沈如锦与盛怀新对视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之情:这头像画得也太像了吧。
前头有个男人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怕是麻烦了。他估摸着还不知道这捕快是看了他们身上的绸缎衣服,才叫住他们的。不拿出点铜钿出来啊,捕快怎么肯轻易罢休。”
另一个人:“是啊。不识相的话,有的是苦头吃了。”
“说是捕快,是官府,其实跟枭匪一样黑。”
“嘘,轻声些。叫他们听见就完了。”
也不知怎么地,那捕快竟似真的听到这句话一般,忽然朝他们走了过来,指着盛怀新沈如锦这方位的人道:“你,给我过来……”
盛怀新和沈如锦一凛,只做未听见,继续往前。
“叫你呢。给我站住。”
盛怀新等人实在不知他叫的是谁?
只见那人已经大步走过来,手里的棍子便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众人抱头逃窜躲避,你推我攘。一时间,整个城门口都乱成了一锅沸粥。
盛怀新被人群挤推冲撞,撞到了才愈合不久的伤口,顿时只觉得一阵痛彻心扉的疼。他不敢呼痛,口中闷哼一声,脸上的汗便黄豆似的流了下来。
沈如锦忙扶住了他:“怎么了?是不是撞到伤口了?”
盛怀新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下一瞬,只见他的衣衫处有血迹渗出,幸好衣服是蓝底印花的土布衣衫,看着像是脏东西一般,并不十分明显。
耳边传来了捕快盛气凌人的呼喝之声:“跑什么?!都跑什么?!都给我站住。我要一个个地检查。要是可疑的话,把你们一个个地都关起来。”
沈如锦心急如焚,生怕捕快会瞧出异样。忽然,她想起之前听到的几句话,便探手去包袱里拿了些铜钱。
捕快果然便一个个地仔细端详。到了两人这里,见了沈如锦搀扶着盛怀新,又见盛怀新额头冷汗直冒的模样,顿时起了几分疑心:“她这是怎么了?”
沈如锦便把准备好的半把铜钱,暗落落地塞到了捕快手里:“捕快大人,这是我嫂子。她身子不好,病了好些天,因得了菩萨保佑,最近才能起身。她生病的时候对菩萨发过愿,说病好了,必定磕头拜谢。所以今日我们天蒙蒙亮就起床,进城来烧八寺香的。这不,都快一整天了,她身体虚弱,有些吃不消了……”
捕快掂了掂手里的铜钱,见她们衣衫简陋,知道榨不出多少油水,又听沈如锦的这番合情合理的解释,便大手一抬:“你们两个走吧。”
沈如锦赶忙道谢,而后搀扶着盛怀新出了城门。
“你还好吧?”
“我没事。”
“前面有凉茶棚。我们去坐一下。”
“我们现在还不能休息。现在还未脱离危险。”
“可是你的脸色……”
“不碍事的。好不容易出了城门。要尽快离开这里。我们千万不能前功尽弃。”
到了凉茶棚处,盛怀新已经不能支撑了。沈如锦道:“我们休息一下。顺便问一下凉茶棚的老板,哪里可以雇车?”
盛怀新方才点了点头。
沈如锦叫了凉茶,趁老板送茶的时候,便问洵了。
老板见盛怀新趴在桌上,便知她身体不适,遂问道:“你们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要回新丰。”沈如锦自是不敢把目的地和盘托出。有道是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她是准备到了新丰镇上,再另行雇车前往南北湖。
老板道:“这可巧了!正好让你们给撞上了。那辆驴车就是从新丰那里来的。他每隔三日送货进城的。今天正好来送货。这会儿,刚好回去。你们去问一下那个赶车的,看能不能搭个车?”
沈如锦一听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谢老板。”
沈如锦客气地上前一问,那驴车果然便是要回新丰镇。她便把方才跟捕快说的那一套说词又说了一遍,并许了车钱,赶车人便很是爽快地答应了。
盛怀新上了车后,便一直靠坐在车板上休息,偶尔闭着眼询问一句“这是哪里了”。
后来,他便一直闭着眼。睡到了连沈如锦都觉着不对头了。她小心翼翼地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摸之下,顿时惊住了,滚烫如沸。盛怀新又开始发热了。
日头渐渐西移,眼见着天色也快黑了。她便与赶车人商量道:“大叔,我嫂子她病了。怕是不能再赶路了。你可否帮我们在前面的村庄找一户让我们住一晚?我们愿意出点铜钿。”
赶车人应了一声,把驴子赶到了路边,自己去村庄里头帮她们询问。
他很快便折返了回来,说前面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他们一个晚上。沈如锦道了谢,与赶车人扶着盛怀新躺下。之后便车钱结给了赶车人。
赶车人自是赶车回家。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