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玉见了邵明恩竟然在自己的闺房里,吓得把手里那个粉色的荷包掉在了地上。
她本就见邵明恩怕。如今做了逃婚的打算,买了船票,更是有一种做贼心虚之感。她知道邵明恩喜怒无常,不好相与的性子。倘若被邵明恩发现她要逃婚,恐怕是要掀起一场大风暴的。
邵明恩走了过来,站在离她咫尺之处,凝视了她半晌。而后,他默默地弯下身,捡起了地上的荷包。
那荷包的袋子本是抽紧着的,但因被周蕊玉拽在手里拽了一路,本就有些松了。如今荷包掉落途中,里头的碎银子便从破开的口子掉落了出来,从周蕊玉的视线望去,可见那火轮船票的白色一角。
如今,邵明恩竟然弯腰去捡。那个瞬间,周蕊玉只觉得呼吸顿止。
邵明恩一把捡起了碎银和荷包,直起了身子。
周蕊玉怕他发现里头的轮船票,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拿邵明恩手里的荷包:“给我。”
邵明恩望着她,捉狭似地把手往后移:“给你可以。你亲我一下。”
周蕊玉面皮薄,立时面红耳热了起来:“你……给我。”
邵明恩见她红粉菲菲的羞涩模样,最是欢喜不过了:“不给。”
“你给我。”
“说了不给。”
……
邵明恩不过是逗她而已。以他对周蕊玉的了解,要周蕊玉主动亲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周蕊玉心里头是怕极了。她怕他发现船票,功亏一篑。于是,周蕊玉只好闭着眼,飞速地凑到他脸上,碰了一下,便又迅速地移开了。
邵明恩有些小小的惊讶。但惊讶过后,心情便大好了起来。
一亲完,周蕊玉伸出手去抢他手里的荷包。
邵明恩跟着父亲邵进年在商场上打滚了几年,早已经是个人精了。他虽然心情好了,但也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头:周蕊玉很是紧张她的荷包。莫非里头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他知道的?且她今日穿的布料衣物根本不是平日里穿的料子……
单单这几点,邵明恩便肯定周蕊玉有问题。
但邵明恩也不点破,手一松,让周蕊玉顺顺利利地抢走了荷包。
周蕊玉还在庆幸自己拿到了荷包,可下一瞬却发觉了不对,手长的邵明恩把她圈在他的身体和门之间,另一只手已经去把铜锁的搭扣搭上了。
周蕊玉惊道:“你做什么……”
“蕊玉,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
闻言,周蕊玉顿时大慌了起来:“不成……香茗要回来了……娘要过来的……”
“过来正好……你娘若是知道我们现在这模样,多半是恨不得我们今日便成亲……”邵明恩伸手便去解周蕊玉斜衣襟的盘扣。
周蕊玉一时忘记了荷包,伸手去捂衣襟的扣子:“你放开我……”
她自然是拨不开邵明恩的手,一来二去地便又把荷包掉地上了。
这一回,便没有那么幸运了。那船票有小半张从荷包里头露了出来。她怕邵明恩发现,大惊之下竟不敢再用力挣扎,只把自己的脚踩住了那荷包,好叫邵明恩不察觉。
如此一来,邵明恩很快便得偿所愿了。
“蕊玉……”邵明恩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院子里无人,安静地能听到风吹拂过树梢发出的声音。
周蕊玉紧咬着自己的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的动静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周蕊玉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敞开的院门处有“吱呀”一声传来……显然是有人走动间带到了院门,所以才会有这声响……
周蕊玉背对着门,不知是谁,看不见任何情形,她捂着嘴,睁大着眼望着邵明恩,惊恐不已……
邵明恩与她四目对望,眼里头毫无半点畏惧。
周蕊玉因为害怕,整个人瑟缩了起来……
邵明恩抱着她,一把便躲到了墙壁处。
门口处留着那个被踩了很多脚印的粉色荷包和周蕊玉凌乱的外衣……
此时,香茗的声音在外头响了起来:“小姐……您要的糕点……我都买齐了……”
周蕊玉怕香茗发现,咬紧了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小姐……”香茗以为小姐周蕊玉又聚精会神地在画画了,也不以为意,便径直地伸出推门。
一推,没推开。
香茗以为自己没使大力,遂又用力地推了推。
可是门依旧没开。
香茗一瞧,发现门从里面被搭上了,便又喊道:“小姐,小姐……”
可是喊了许久也没听见小姐周蕊玉的声音。香茗只觉得奇了怪了,但又进不去屋里头,只好摸着头,不解地提着糕点先回了自己个的小屋。
一直到傍晚时分,在院子里扫地的香茗才听到小姐周蕊玉在唤她:“香茗,你去帮我打点热水。”
香茗忙搁下了手里头的扫帚,依言去了厨房那里。
香茗提了一桶热水回来的时候,只见小姐周蕊玉侧身躺在床上,严严实实地盖着薄被。
香茗道:“小姐,你下午让我去买的糕点,我都买来了。”
周蕊玉:“好。我知道了。”
“小姐,你的嗓子怎么这么哑?”
周蕊玉没回答,只吩咐她道:“你兑好热水便下去吧。不用侍候了。我不想吃晚饭,你要来打扰我。”八壹中文網
“是。”
待香茗关上门离开后,周蕊玉方捏着手里的荷包,捂着薄被起身。
唯一庆幸的是邵明恩没注意到这个荷包。中途,她借着口渴喝水,便把荷包踢到了自己那凌乱的外衣里头。
邵明恩前脚一走,她便起身捡了起来查看,发现荷包依然还罩在外衣下面。
看到了后日去上海的火船票还在里头,周蕊玉便大松了一口气。
邵明恩没发现便好。
周蕊玉如今也别无所求,她只想离开这里,离邵明恩远远的就好。
可是,周蕊玉不知,邵明恩这种人,一旦被招惹了,是极难极难可以摆脱的。
第三日,周蕊玉又让香茗去大街上买东西,把支走了。而后,她换上了香茗的粗布衣衫,拿着前一晚收拾好的包裹,从周家后门离开了。
周蕊玉离开周家那条巷子后,便拦了人力车来到了轮船码头。
而后,她便捂着脸等着上船。
在等待的过程中,周蕊玉是惊慌、害怕和无措的。
她惊慌害怕有两个方面。
一个惊慌害怕的是怕被周家人或者认识的人看到,那么她便离不开嘉兴了。
如此一来,她嫁邵明恩便嫁定了。此生估计都没办法离开邵明恩了。
另一个的惊慌害怕,却是对未知的恐惧。她虽然跟着父母亲和大哥去过上海。可那都是由旁人安排好了的,去哪里都有人陪着,有人接送,细致妥当,不用她操半分心思。可如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上海,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
两种惊慌和两种害怕交织在一起,令她心跳如鼓槌,手足无措。
可再害怕惊慌无措也无法阻止时间的流逝。
不多时,火轮船便开始检票了。
周蕊玉看着一个一个的人检票登船。她一咬牙,也起身排队。
出示了那张被脚踩过一角的轮船票后,周蕊玉终于是登上了去往上海的火轮船。
可是,周蕊玉怎么也没料到,在上海的轮船码头,邵明恩这个猎人正在等着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