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昌去了白家,见白荷整个人比往日里消瘦了一圈,如此一来,她本就可人的脸蛋越发显得风姿楚楚了起来。
白荷见了茂昌,未语泪先流,先垂落了一串珍珠泪下来,而后方才抽抽噎噎地道:“茂昌哥……我实在也是无法子才让娘去寻你过来的……”
但凡是个男人啊,见了漂亮女人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的,都是会心软几分的。这茂昌也不例外。
他本是想来探一番真假的,然后再做打算。
这一路啊,他也算了一下日子,这白荷被大少爷打发了两个月左右,这怀上了也是有可能的。虽然少爷每回都让白荷喝避子汤,可这也不是全灵验的。万一有个疏漏,便可能怀上。
于是,茂昌便缓下了口气,客气地道:“白姑娘,您先别哭。先把事情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一遍。让我来想想办法看。”
白荷便将早编排好多时、在肚子里头说了好些遍的那一套说词一一道来:“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不知怎么了,每日懒洋洋的,喜食酸,又经常呕吐……闻不得半点腥味……我娘是过来人,见我这样子,便说我不对劲……于是,前两日,我娘她偷偷摸摸地带着我,遮遮掩掩地去找了个医馆的大夫把了个脉……大夫把了一下脉便说我怀上……我听了便惊呆了,一时半会的,不知道怎么办……我哭了两日,才想起茂昌哥您……所以今日便让我娘前去找你……”
说到这里,白荷作势要给茂昌下跪了:”茂昌哥,您救我啊……这一回若是您不帮我的话,我和肚子的孩子可怎么活啊……我是不打紧,可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明恩大少爷的骨肉啊……”
茂昌赶忙扶着她,不让她下跪:“哎吆,这个使不得……”
虽然白姑娘不是邵家的人,可她肚子里若真怀了明恩大少爷孩子的话,那便是他茂昌得罪不起的。
二来,因着白荷长得好看,是茂昌喜欢的类型。平日茂昌对她也与以前出现在少爷身边的女人不同,能帮就尽量帮她的一点。
可这件事情太大了,不是他茂昌能帮得了的!
于是,茂昌缓了缓,道:“白姑娘想怎么办?”
白荷道:“请茂昌哥安排一下,让我跟明恩大少爷见个面吧。我当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茂昌支吾道:“这……白荷姑娘,要不这样吧,我先把您的事情禀报给大少爷,说您想见他一面……至于最后怎么样,我身为奴才实在是做不了主啊,还是得看大少爷的意思……”
白荷含着泪,点点头,道:“那就有劳茂昌哥了。”
她从袖子里取了个荷包,塞给了茂昌。
茂昌赶忙推却:“使不得,使不得。”
白荷道:“您收着。不过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她一边说一边塞到了茂昌手里,不容茂昌推拒。
茂昌谢过后,便道:“白姑娘,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去禀报明恩大少爷。一有好消息,便即刻来通知您。”
白荷:“有劳您了。茂昌哥。”
“白姑娘,您太客气了。”
一出了白家的门,茂昌便掂了掂手里荷包的分量。这荷包里头沉甸甸的,看来这白姑娘是下了血本啊。
因着这荷包里头银两的数额,茂昌心里头寻思着,竟有几分信了:莫非这白荷真是怀了明恩大少爷的骨肉,否则怎么舍得赏他这么多银子让他办事。
茂昌回了绸缎庄。
邵明恩还在处理绸缎庄单子的事情,所以茂昌便候在外头等他。
茂昌一边等一边琢磨:这白荷若是真怀上了,大少爷知晓了这事,会怎么个处置?让白姑娘把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可要是真生下来,这大少奶奶周蕊玉和周家会同意吗?毕竟这白姑娘的孩子那可是比大少奶奶周蕊玉的月份大。倘若生下来的话,那可是邵家长子。
茂昌越想越觉得可能性低。
若是不生,那多半便是给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了事了。毕竟这种事情也多了去了。
看来这白姑娘肚子里头的孩子啊,到最后啊,多半是不能生下来的。
邵明恩从绸缎庄办事的屋子里出来,唤了一声茂昌:“咱们回了。”
茂昌想得太出神了,竟然没反应。
邵明恩见他愣怔出神,便把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茂昌,你这是在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出神?”
茂昌回了神,慌慌张张地道:“大少爷,您有何吩咐?”
邵明恩道:“走,绸缎庄的事情处理好了,咱们回家去了。这大冷的天……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好不过的了……走吧……”
大街上,寒风中不少破衣烂裤的人匆匆而过。街道有生满了冻疮的小叫花子们,穿着单薄的衣衫,双手环抱着身子,缩在角落里头瑟瑟发抖。
往日里,邵明恩见着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富贵荣华,穷困潦倒历来都是天注定了的。
再说了,这世道,穷困潦倒吃不饱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哪能可怜得过去。
可如今有了孩子,邵明恩却是比往常心软了许多。见了那几个小叫花子,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想着蕊玉肚子的孩子,顿时对那几个脏不拉几的小叫花子们心生了从未有过了几丝怜意,对茂昌道:“去给你那几个小花子一点铜板,让他们买口热的吃了。”
茂昌觉着大少爷奇怪,往日里可从不会怜悯这些小叫花子。平日里那些小叫花子见了身着绫罗绸缎的大少爷便会涌过来,大少爷可是嫌弃厌恶地很,生怕他们的脏手弄脏了他的衣服:“远点,远点,都离我远点。”
今儿这样的吩咐,那可真真是头一遭。
茂昌忙应了一声,从袖子兜里掏出了一些铜钱搁在了小叫花子面前那个尽是缺口只剩下碗底的粗瓷碗里头。
小叫花子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正在依偎着取暖,见状,顿时对着茂昌连连作揖,千恩万谢了起来。
茂昌起身后,却是不见了大少爷邵明恩。他用目光找了找,方才远处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摊位上看到了大少爷那个熟悉的背影。
茂昌忙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烤红薯的老人正在用油纸包红薯。
“茂昌,付钱。”
茂昌忙又掏了铜板付了钱,心中再度觉着奇怪了起来:明恩大少爷可是从来不碰这些街头食物的。
茂昌才纳闷,邵明恩的话便给他解了惑:“蕊玉昨儿跟香茗说,这么冷的天气,吃烤红薯正是时候。我今天给她带几个回去,给她一个惊喜……”
原来是大少奶奶周蕊玉想吃。不过是与丫头香茗在说闲话的时候提了一嘴。明恩大少爷便记下了。
这时,烤红薯的老头把油纸包裹好的烤红薯包扎好,递了过来。
茂昌正要接过。
邵明恩已经伸出了手,道:“我自个儿来拿。”
于是乎,邵明恩便把烤红薯小心翼翼地用两只袖子兜着捂着:“走了。赶紧回家。不然很快便要冷掉了。这烤红薯啊,冷掉便不好吃了……”
茂昌闻言,心里暗叹道:大少爷这番模样……这白荷姑娘是白费心思了。大少爷本就是玩玩她而已。就算如今怀孕了……那孩子大少爷也是必定不会要的。
邵明恩回了家,便进了自个儿的院落。
茂昌是小厮,自打邵明恩成婚后,便是不得召唤,不能进大少爷院落的,于是便回了小厮们住的房子。
他累了一日,便躺下来休息。
趁着无人,摸着了白荷给的银子又瞧了好一会儿。
茂昌看着白荷给了他这么多赏银,又想起白荷梨花带雨似的在他面前哭了好半天,真真是可怜的紧。他最后下了决定,还是给她在明恩大少爷面前提一提这事情吧。其余的,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吧。
另一厢,邵明恩一进屋见周蕊玉坐在榻上在看书,便嚷嚷着道:“别看书了。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周蕊玉抬起头,愕然地望着他。
邵明恩把捂得严严实实的油纸包搁在榻上的木几上。而后,他慢慢地打开了折好的油纸包。
一阵烤红薯特有的香甜诱人气息便顿时散发了出来,弥漫在了屋子里。
“呀,有些被压扁了……”邵明恩有些懊恼,他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也不知什么时候用了些力,所以有些红薯被压挤了出来,原本长长圆圆、可可爱爱的红薯显得很难看。
邵明恩递了个小瓷勺给周蕊玉,见她依然有些茫茫然,便笑了:“你昨儿不是跟香茗说想吃烤红薯吗?!快吃吧……这烤红薯须得趁热吃才好吃……凉了便积食了……”
见周蕊玉不动,邵明恩索性用小瓷勺挖了满满一勺,自己先尝了尝,感觉了一下温度后,递到周蕊玉嘴边,道:“快吃。你现在这模样想吃红薯,定是我儿子在你肚子里头嘴巴馋了想吃红薯的缘故……”
周蕊玉怔怔地张开嘴,把勺子上红薯吃了……
……
因天色寒冷,呵气成冰,沈如锦与盛怀新早早地从绸缎庄和机房回了盛家。
盛怀新回家后,便在书房(成亲前他居住的屋子,如今已经改成了他和沈如锦的书房)翻看账本,核算这个月的成本与利润。
盛怀新叹道:“今年生意比往年爹在的时候,差了好多……”
沈如锦:“咱们今年才接手,加上爹骤然离世,很多绸商一时对我们没信心,观望了起来,所以没下订单……你看这上半年的账本和下半年的账本对比……咱们下半年已经比上半年好两成了……怀新,只要咱们两个同心同德,秉持着爹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的经营方针,好好地经营咱们盛家绸缎庄和机房,我相信日后定能回到爹在世时的盛况的……”
盛怀新点点头,含笑地望着沈如锦道:“会的。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沈如锦:“你先看账本。我去一下厨房。”
盛怀新翻着账本,而后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核算成本利润。
算一个数字,便用墨水笔沾了沾墨水,在账本上写上一个数字。
如此核算了许久,盛怀新抬起头,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周钟岳,顾子婴等会里的同志,不由地发怔了起来。
沈如锦在厨房里和米粉,揉米粉,穗儿在一旁用小石磨磨芝麻。
沈如锦等穗儿的芝麻磨成粉,便在芝麻粉里加了许多的白糖,搅拌均匀,做成了芝麻馅。
之后,便做起了一个个白白嫩嫩的芝麻馅的小团子
因天气冷,她将一炸好的芝麻团子一出锅,便命穗儿、春红等三个丫头分别把热气腾腾的油炸团子送去给盛夫人,怀秀和为珍姑娘。
而最后出锅的,她装了盘子,亲自端去了书房给盛怀新。八壹中文網
沈如锦轻轻地推开门,见到的便是盛怀新面色不明,怔怔瞧着远处发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