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沁的人翻遍了医院,也没找着盛怀秀(吴芷漪)。
eileen小姐不见了。
这可如何是好?!
载沁在洋房留了四个侍卫,俱知此事干系大了。
一时间,都慌了。
不知道要立时打电报去杭州告知载沁贝勒爷此事呢?还是等载沁贝勒爷回上海再说?
大伙乱成了无头苍蝇似的,委决不下。
最后一个姓黄的侍卫道:“如果eileen小姐找不到,我们横竖是没办法跟主子交代的。不如先别禀报主子此事。等他回上海再说。或许这几日,我们还有机会寻到eileen小姐也说不定……”
“你们的意思呢?”
另外几个人一听,也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倘若能在载沁贝勒爷回来前,找到eileen小姐,那么这件事情也就遮掩过去了。
于是,大伙便遮掩了起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载沁。
而载沁在杭州处理德国军官强奸民女一事也是焦头烂额。
最后迫于杭州士绅压力,载沁的堂姐夫张鲁扬与载沁商议了一番,觉得平息众怒是首要的。
张鲁扬道:“江南一带的老百姓最是温顺纯良不过的了。倘若事情再闹大,惊动了朝廷和太后,势必会牵连你筹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办起来的陆军武备军校……载沁,你听堂姐夫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载沁,你办这所陆军武备军校就是想训练一支为朝廷尽忠,灭革命党,日后要把洋人驱赶出我们大清的军队……如今这德国人强奸民女一事证据确凿,姑息不得……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张鲁扬作为一方巡抚,势必要对杭州城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再者,杭州士绅为这所陆军武备军校捐了不少银钱。势必要给他们一个公道。
载沁:“堂姐夫,我不是不想办了这个洋人。可是陆军武备军校的洋人如今拧成了一股绳,对我明言了,说若是我把汉斯查办了,他们几个人便集体辞职返回德国……还威胁我说,此后也绝对不会有德国然来这所军校教学……”
“洋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若不是我要办这所学校,有求于他们的话,我就亲手毙了这个汉斯……”载沁亦气愤不已。
张鲁扬又找来了几个平日里倚重的幕僚,和载沁等再三商议,最后不得不暂时对外宣布把强奸民女的德国人辞退,驱逐回德国,永世不得踏入大清半步。
事实上,张鲁扬是把这个叫汉斯洋人送回了德国。
载沁年少气盛,也是义愤填膺。
“载沁,洋人动不动就闹起外交纠纷,扬言要开战……”
“载沁,汉人以前典故叫做卧薪尝胆……又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若是办了这个洋人,出的是一时之气,可你那武备军校的洋人军官们一起辞职,学校便瘫痪了……你和姐夫两个人所有的心血便付之东流了……”
可如今形势比人强。
也唯有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堂堂大清的金叶玉叶,憋气至此,载沁差点吐血。
可没想到一回到上海,四个侍卫便跪在地上禀报了盛怀秀(吴芷漪)失踪之事,载沁惊愣过,便勃然大怒了起来:“什么?!好好地去一趟医院,怎么会人不见了?!”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两个的都是废物。连个人也看看不住!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来人,把他们给我拉下去各打两百大板……”
侍卫头李大均知道载沁贝勒爷正在气头上,拿着侍卫出气了起来。
可这两百大板下去,不死也是要残废的。
李大均忙着在一旁劝道:“主子,打他们一百大板是小,寻eileen小姐事大……如今找人的人手不够,主子不如先把这两百大板记下,让他们戴罪立功……”
“求主子让我们戴罪立功……”
“求主子让我们戴罪立功……”
……
载沁只觉得头痛欲裂,没一件事情是顺当的,他盛怒之下,大喝道:“滚,都给我滚!”
李大均忙带了所有人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间静地落针可闻。
载沁手撑着大厅里头的壁炉,站了许久。
而后,他起身去了盛怀秀(吴芷漪)的房间。
另一厢,李大均带了侍卫们下去,便再一次仔细询问了盛怀秀(吴芷漪)在医院不见的事情。
这明明是eileen小姐深思熟虑,计划好了要走,要离开主子的。
李大均听了之后,大皱眉头。
可是他又觉着奇怪:eileen小姐与主子之间明明是有感情的?且eileen小姐如今都怀了主子的骨肉了,主子又再三说要去她提亲,这是何等尊贵荣耀之事,eileen小姐为什么要走?!
上上回是如此。
这回也是。
回是如此。
这回也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载沁进了屋子,目光缓缓地扫过屋子了的一切。
那日,他一早起身,要出发去杭州。
他本是轻手轻脚起床,梳洗更衣的。
可没曾想,他从洗漱室出来,盛怀秀(吴芷漪)已经醒了。
载沁以为是自己吵醒了她:“还早着呢,你再睡一会。”
盛怀秀(吴芷漪)便站着,一动不动地瞧他。
载沁极少见她用如此缠绵动人地眼神看自己,欢喜不尽,便上前搂抱着她:“怎么了?”
“eileen,你不舍得我走?”
盛怀秀(吴芷漪)不说话,只是将头埋在他怀里,而后将双手缓缓地搂上了他的腰。
这便是盛怀秀(吴芷漪)最好的回应了。
载沁想着昨晚她亦是这般温柔,一时真恨不得将她一起带去杭州。
可是,想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载沁只能乖乖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离开前,对她亲了再亲,抱了再抱,依依不舍又关照再三地走了。
他拉开门的时候,盛怀秀(吴芷漪)唤住了他:“卡尔……”
载沁忙转身。
“你要保重。”
“好。你也要替我好好照顾肚子的儿子。不然,我唯你是问。”
……
事实上,载沁就算再不肯承认,也是知道eileen是故意离开的。
那日,她唤住他,叫他保重,其实已经是在向他道别了。
可是盛怀秀(吴芷漪)为什么要走?!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还不够爱她吗?!
他把自己的一颗心全部都给了她。
载沁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
“eileen,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你要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我?”
……
李大均等人在楼下候着,也不知候了多久,只见主子载沁阴沉了一张脸下了楼。
“备车,去法租界程家。”
车子很快到了程家的洋房。
佣人进去禀报了。
很快地,程父程元庆便迎了出来,双手作楫:“哎呀,载沁贝勒爷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快请进,快请进……
载沁进了他们的西式大厅。
程父忙请他在沙发上坐下,又叫女佣端上了茶水吃食,热情招待。
载沁摆手道:“不必了。程老先生,我是来找你儿子程重熙先生的,可否麻烦他出来见一下我……”
程父道:“原先载沁贝勒爷是来找犬子的。哎呀,可真是不巧。犬子十日前,因为洋行的事情去了香港的怡和办事处那边……到如今都还没回来……”
十日前便去了香港?!如此说来,难道程重熙与盛怀秀(吴芷漪)这回失踪的事情无关吗?
载沁怔了怔:“他十日前就不在上海了?”
“是啊。香港那边的怡和出了点事情,华德总经理便派了他去处理……老朽具体也不知犬子去办什么事情?也不知他何时会回来?”说到这里,程父道,“不知今日载沁贝勒爷来找犬子所谓何事?”
载沁道:“既然程重熙先生不在……那这件事情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哎。载沁贝勒爷,您请喝口茶,用点点心……”
载沁起身:“不必了。我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程父也忙跟着起身,准备送载沁这尊菩萨出门。
载沁一转身,似想起了一事,忽然道:“程老先生,有件事情我想要问你。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程父忙赔笑道:“载沁贝勒爷您请问。草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载沁道,“我想要问你关于吴芷漪的事情。她到底是何处人士,家住哪里?”
程父闻言,便是一凛,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载沁贝勒爷,实不相瞒。草民实在是不知。”
载沁冷哼了一声:“你不知?!”
程父见载沁不信,便道:“载沁贝勒爷,实不相瞒,犬子从巡捕房回来后,草民也曾询问过他。可是犬子不肯说,还对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他再不会管吴芷漪之事,也请草民不要再多问了。还说以后无论吴家或者吴芷漪的事情,都与我们程家无关。”
“贝勒爷,草民只知道犬子认识吴芷漪吴小姐的家人。犬子因着草民从小教导的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原则,从来都是能帮人就帮人的。所以当日吴芷漪的家人拜托犬子做监护人的时候,犬子便一口答应了。可没曾想到,我们不拿一分好处帮人,一直处处照顾吴小姐,却为我程家惹来了祸事……”
“草民实在是不知这吴芷漪吴家的具体地址。只隐约听说他们是苏州府人士,可具体苏州府哪里,草民就不知了……”
载沁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程父见状,心里头坠坠不安,便连连作楫道:“载沁贝勒爷,草民的话句句属实。倘若你查出来草民说得不是真话的话,您随时可以让巡捕房的人来捉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