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leen小姐失踪了,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
唯一与eileen小姐有关联的人物程重熙则在香港怡和洋行处理事务,一直没回上海。
程父程元庆说eileen小姐家在苏州府,主子载沁贝勒爷回来后当即便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苏州府查找。
可据苏州知府查探回来的消息却是说苏州下面的几个县确有好几家吴姓望族和富商,可没有一家的女儿闺名是叫吴芷漪,更没有一家吴姓的女儿在中西女塾读过书。
这一条线索便中断了。
只能等程重熙回来。
载沁拿到苏州知府的亲笔信后,一个人在书房里头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自打上回盛怀秀(吴芷漪)休学之事后,他便想着去吴家提亲,曾经亲口问过盛怀秀(吴芷漪)数次。盛怀秀(吴芷漪)总是不肯说,每次都转移话题。有几回,他便被她带过了。
当时,他也没有多想,毕竟这人都是他的了,肚子里还怀了他的骨肉。还能跑哪儿去呢?!
有一回,他问得紧,她才说了。
是盛怀秀(吴芷漪)亲口告诉他,她是苏州府人士。
可他当时再追问:“苏州府哪里的人?你家里头做什么的?”
盛怀秀(吴芷漪)只道:“家里头做点小本生意。”
“什么小本生意?”载沁自是不信。若是小本生意,哪里能把女儿送进中西女塾。
“不过我家祖上倒是有些积蓄,加上我爹很开明,所以才会送我来上海念书……不说这个了,你给我说说你在王府和宫里头的事情吧,你给我说说太后是怎么样的,还有皇上是怎么样的……”当时盛怀秀(吴芷漪)极少有这般的好兴致,会一个劲饶地问他。
他自然是不可能拒绝这样的她,便对他讲了他从小跟着阿玛额娘进宫闱的趣事。
……
如今再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载沁便知道盛怀秀(吴芷漪)当时是在骗他的。或者说,是故意隐瞒他的。所以将话题转开的。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载沁不明白。
他虽然在情感方面没什么太多的经历。可人都是有感觉的,虽然盛怀秀(吴芷漪)是内敛羞涩的,可是他是真真切切地盛怀秀(吴芷漪)对他的情意。
两人一直是情投意合,互相喜欢的。
载沁对这一点是坚信的。
可盛怀秀(吴芷漪)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离开他呢?
为什么她不愿把家里头的事情相告呢?
莫非她家里头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还是他们家里头不喜欢他是满人?
载沁想不明白。
eileen小姐失踪了,李大均等人眼睁睁地看着主子载沁一日一日地消沉了下去。
这种消沉若不是他们这些日夜跟随之人是不易察觉的。
怎么说呢,主子跟eileen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是神采飞扬,英气勃发的。眉角眼梢是喜悦而有笑意的。
可如今,那种神采飞扬,英气勃发已经不见了,主子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的阴鸷冷漠。不,甚至比往日更阴沉数分。
李大均敲门道:“主子,邵老板来了。”
最近,嘉兴城的邵老板为了办银号之事,三天两头地登门拜访。
这不日银号就要开业了,估摸着今日来是想请主子贝勒爷出席开业仪式,以壮声威的。
片刻之后,书房里头传来了主子载沁冷淡的嗓音:“把他带去楼下的会客室。”
“是。”
载沁看了一眼怀表盖子上的合照,而后“啪”地一声合上了怀表,下了楼去。
同一日,傍晚时分,某亭子间
屋子四周俱是街坊们喧哗吵杂的声音。刀与垛板的切菜声,锅铲相碰撞的炒菜声,说话声,胡琴声,小孩子“哇哇哇”的哭闹之声,母亲哄孩子之声,甚至不时还会传来夫妻摔锅碗瓢盆的吵架之声。
一声接一声地传来,恍若洋人交响乐一般地奏响在耳畔。
可盛怀秀坐椅子上,充耳不闻,恍若失觉一般。
她也知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只觉得日影西移,渐次黑暗。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咚咚咚”地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盛怀秀依旧恍若未闻。
门口那人锲而不舍地继续敲:“怀秀,是我。宜慧姐。”
盛怀秀听了名字,仿佛魂魄归窍一般,倏然回过了神。
她这才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痛意。
原来,她的手一直紧握着项链上的那颗鸡心,握地太牢太紧了,所以她手心都被烙出了一个极深的鸡心红印。
盛怀秀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上的红印,而后方才起身去给朱宜慧开门。
“宜慧姐。”
“怀秀,你没事吧?”
盛怀秀:“我没事。”
“吃饭了吗?”
盛怀秀摇了摇头。
如今的她什么胃口也没有,什么也不想吃。
朱宜慧见她病怏怏,神色憔悴,不由地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
感受掌下温度如常,朱宜慧方才松了口气。
朱宜慧:“正好。我方才路过的时候,看到小摊上有小馄饨卖,便买两碗生的小馄饨。我来生火煮馄饨,我们一起吃。”
说罢,朱宜慧便卷起了袖子,取了废纸和洋火柴,蹲在小炉子前开始生火。
因是初夏时节,本就已经热了。
这火一燃起,小屋内便更加闷热了起来。
盛怀秀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朱宜慧往炉子里加了点煤,又端了锅子,在里头加了水,搁在了炉子煮着,一抬头便看着盛怀秀抚着胸口,白着一张脸站在靠墙的小桌边。
“怀秀,你站着做什么,快坐下……”
话音都未落,盛怀秀便端起了桌子上的木脸盆,“哇”地一声呕吐了起来。
朱宜慧忙给她抚背顺气,而后又去倒了半杯热水,兑匀了瓷杯里的半杯凉水,而后递给她:“漱漱口。”
盛怀秀漱口毕,又向她道了谢。
朱宜慧扶着她到床上靠着:“你休息一下。水滚了,我去下小馄饨……”
不多时,朱宜慧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搁在了小桌子上。
“怀秀,来吃点小馄饨垫一下胃……”
盛怀秀面如白纸,恹恹地摇了摇头:“宜慧姐,我真的没胃口,什么也不想吃……”
“怀秀,你这么一直不吃不喝下去是不成的……多少也要吃点……”
“宜慧姐,你在医院忙碌了一天了。肯定饿了。你先吃。我缓一缓……等一下再吃。”
……
因着载沁那边找盛怀秀的事情淡了下来,所以这两日朱宜慧来得勤。
今日来,她实者是有事情要与怀秀谈的。
是关于怀秀肚子的孩子的。
怀秀到底是要拿这个孩子怎么办?
倘若怀秀不想要的话,那么就要尽快。
否则孩子一天天大起来,怀秀是要吃大苦头的,甚至有个万一的话……
可是她见怀秀一日比一日憔悴神伤,实在是不知怎么开口。
然,这事情拖不得。
拖一日,肚子的孩子便大一点。
可是朱宜慧又察觉到了怀秀对载沁的感情,她似乎很舍不得这个孩子,所以拖了这么些天也还没有决定。
起先她也是不准备催促怀秀的,可这么拖下去不是个事啊?!
越拖越麻烦。
朱宜慧吃完后,便端起碗到了床头喂盛怀秀。
她用勺子盛了一勺,递到盛怀秀嘴边:“怀秀,吃一口……”
盛怀秀忽然眼睛一红,一颗泪珠子便滚落了下来。
朱宜慧惊了惊:“怀秀,怎么了?”
盛怀秀忙用手擦了擦,道:“宜慧姐,我没事。”
而后她接过碗:“我自己来……”
可才吃了一口,那小馄饨里头一点点的肉腥味便叫她难受了起来,胃液再度冲了上来。盛怀秀忽然便将碗递还给了朱宜慧,起身冲到木盆这里,又吐了起来。
这一回,盛怀秀又是吐得昏天暗地,连胃里的清水都呕了出来。
朱宜慧忙又过去给她抚背顺气。
她本是考虑要不要跟怀秀提肚子里孩子的事情。
可如今见怀秀这个样子,朱宜慧便决定了今日一定要谈,如果怀秀同意了,也可以少受一点罪。
于是,等盛怀秀吐好,她便扶着怀秀去床头靠躺着,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坐下。
“怀秀,宜慧姐从小与你一起长大,虚长你数岁。如今你家里人都不在跟前,宜慧姐就把自己当做了你的亲人。所以,有件事情宜慧姐必须要跟你聊一下。”
盛怀秀虚弱地道:“宜慧姐,你说。”
“是关于你肚子的孩子的……”
盛怀秀闻言,脸上越发惨白了起来。
“怀秀,这孩子到底是去还是留?你必须要早做决断。这件事情迟早不宜迟。迟了的话,你再想打胎,对你的身体损伤就越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