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蜿蜒着驶向阮城，前面的七彩鹿阵阵嘶鸣。
云火靠在马车上，支着头，眼眸微阖。
没过一会，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向身边歪。
“二小姐……”
在头就要落在沈千楼肩膀上的时候，云火被叫醒。
她坐直身子，往窗外瞧了一眼。
“快到了。”
战重锦眼帘微垂，像是有些不舍，也有些留恋。
他突然抬起头，眼睛在日光中清澈见底。
“二小姐，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
云火回过头，“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小声问。”
战重锦悄咪咪看了沈千楼一眼，见他从那里一本正经的打坐。
他倾身上前，小声问道：“二小姐，聆芳馆中，你喜欢谁，是宿见峰吗？”
云火摇摇头。
战重锦试探道：“林逸尘……又或是这位沈公子？”
战重锦道：“沈公子说过不喜欢小姐你的。”
正在打坐的沈千楼睫毛一颤，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
云火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个棋盘摆在桌面。
战重锦想要知道结局，“所以，二小姐，你究竟喜欢过谁？”
云火淡淡落下一子。
发出清脆的玉响。
“你知道的？”
战重锦眨眨眼，“谁？”
云火眸子黝黑，抬眼看过去，带着说不出的威慑与压力。
忽而一笑，“神仙嘛，当然是喜欢芸芸众生。”
沈千楼睫毛一颤。
白若冰被一口茶呛到，捂着脖子猛咳。
战重锦呆了一下，然后乖乖坐了回去。
“对不起，是我俗了。”
云火浅浅一笑，“别那么想，看开点。”
云火说完，拍了拍沈千楼的肩膀。
“陪我下棋。”
沈千楼：“……”
云火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沈千楼在云火果不其然的目光中睁开了眼。
“我没睡。”
沈千楼眸色很淡，“我在打坐。”
云火把白棋子分给他。
“人生不只有眼前的睡意，还有吃和下棋。”
落子声一下接一下，在马车里敲击。
战重锦盯着棋盘。
云火手里捏着黑棋，正沉吟着。
白若冰忽然道：“下这里。”
战重锦恍然大悟，然后对娘亲道：“观棋不语。”
云火从善如流的落子。
“鱼女无瓜。”
沈千楼指间细白，两指纤长夹着白玉棋子，让人恍惚，竟觉得比白玉还要润泽细腻。
“该你了。”
云火回过神，随意落下一子。
只是目光却从棋盘上移到了沈千楼的面容上，他的面容似凝霜聚雪，侧脸映着薄光，安静的坐在那里，如万年雪山般不染尘世喧嚣。
战重锦看着棋盘上那难舍难分的杀机，总觉得这超出了自己智商的上限。
不只是现实穷困潦倒，就连智商都沦落到了大陆之外，跑到了穷困潦岛之上。
战重锦目光移开，幽幽的叹气，然后看到了云火盯着沈千楼目不转睛的样子。
战重锦又是一声长长叹气。
二小姐又有昏君即视感了。
沈千楼又落下一子，云火看也不看紧跟在白棋旁边落下一子。
沈千楼垂眸思索着，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盘上。
“吁——”
“二小姐，冰清院到了。”
云火抬眼望去。
在棋盘上最后一个空格上落下一个黑子。
随着这一声响，这一局宣告落幕。
他们也已经到了离别之时。
战重锦扶着白若冰下了马车。
云火也要跟下去，被白若冰婉言拒绝了。
云火撩开车帘，冲他们挥挥手。
“走了！”
马车继续行驶，战重锦跳起来挥舞着手臂。
白若冰大声喊道：“二小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永远欢迎你回来！”
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的拐角处。
云火转身坐好，看见沈千楼还在那里研究着棋盘。
云火抱着胳膊轻松道：“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