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画本和铅笔找出来吧。”
裴亦铭呆了一下。
爸爸不是要给他讲解诗意，为什么要找画本和铅笔？
但从小不敢反抗的裴亦铭什么也不敢问，乖巧地找出了铅笔和画笔。
那首诗在脑海中浮现时，肖帅的脑海中就有一幅春天的画面。
现在春天已过不能带裴亦铭出去外面找，他干脆把这幅画画出来。
看着图画来理解岂不是更直观。
绝对不是他一想到画就手痒呢。
“小铭会画鸭子吗？”
裴亦铭点点头。
肖帅分了一张画纸出去。
“那小铭就把鸭子画在这张画纸上吧，画两只三只都可以。”
“知道了爸爸。”
父子俩一起动手。
裴亦铭画出一只鸭子，肖帅已经大致勾勒出了框架。
水流涓涓，微波荡漾。
蒌蒿茂密，芦芽尖尖，生机盎然。
一条河豚浮在水下正跃跃欲试想要冒出水面。
“小铭，鸭子画好了吗？”
“画好了，爸爸。”
“那我们把鸭子剪下来粘过来，咱们画的画就新鲜出炉啦。”
裴亦铭目光从自己画的鸭子上移开，看向爸爸的画纸。
顿时惊呆！
原来爸爸画画也这么好看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学习不好，画画还行。
和爸爸一比，他画画不好，学习更不行。
他可能真不是爸爸的孩子。
“在想什么呢？快把剪刀和胶水找来。”肖帅大掌轻轻拍在裴亦铭后脑勺上，裴亦铭抖了一下，紧张得脑袋都僵硬了。
察觉到手下的变化，肖帅温柔的在裴亦铭后脑勺上安抚的揉了揉。
裴亦铭很快找了剪刀和胶水来。
挨个把鸭子剪下来，肖帅把他们都粘在了水面上。
裴亦铭一共画了三只鸭子，刚才还让他生出得意的鸭子，这会粘在另一张画纸上，格格不入。
“真漂亮，你有很有画画的天赋嘛。”
肖帅举着手里的画纸，笑着指着鸭子道：“三只鸭子三种形态，不错不错。”
裴亦铭刷拉一下扬起小脑袋，眼底闪烁着光。
爸爸……夸我。
“来，你自己拿着这幅画，爸爸给你朗读一遍这首诗，你感受一下有什么感觉。”
“春江水暖鸭先知……”
抑扬顿挫，肖帅读得极其富有情感。
手中的画纸仿佛活了过来。
江水潺潺流动，微风拂过茂密的蒌蒿丛，芦芽一点点破土生长。
河豚从江底往上蹦踏，鸭子嘎嘎叫着，好不热闹。
裴亦铭慢慢闭上了眼睛背诵道：“春江水暖……”
最后一个字落音，裴亦铭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诧异。
他都没有一个字一个字的直着一遍又一遍的读，他居然会背了。
他刚才有没有背错？
“一个字都没错，真是棒极了！”
肖帅适时的鼓励让裴亦铭的心中开了花。
春花盛开。
“好了，两首诗你都会背，爸爸去休息了。”
“爸爸。”
再一次叫住爸爸，裴亦铭心头少了两分紧张，多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自信。
“什么事？”
“爸爸，你还没有签字，诗背完要签字。”
“嗯，签哪里呢？”
裴亦铭嘴角不自觉浮出笑来，快速翻开课本，指着忆江南旁边的空白。
“这里。”
肖帅提笔，豪气万千的写下了裴作银三字。
“还有吗？”
“还有还有，还有《惠崇春江晚景》这里。”
“好了，写作业吧，下午看着时间别迟到了。”
“知道了爸爸。”
小家伙的欢快，肖帅光是听都听出来了。
摇摇头，肖帅去了隔壁房间午休。
时间已经快要一点半。
裴亦铭把画珍重的放进抽屉里收拾了书包就朝学校赶。
……
下午三点。
肖帅来到了学校门口。
还好他今天中午辅导了裴亦铭功课瞥眼看见了他语文课本上写的班级，要不然，他现在就得抓瞎！
“你好，请问三年一班怎么走？”
“三年一班啊，你从最右边的楼梯往上，三楼第一间就是。”
“好的，谢谢。”
肖帅穿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帅气自信地朝着最右边的楼梯走去。
裴亦铭和同学们就站在走廊里，两手扒着阳台垫着脚朝下面看过去。
他的爸爸走在乌泱泱的人群中，那样显眼。
“裴亦铭，哪个是你爸爸？”
潘兴华凑到裴亦铭身边，“看见没有，那个穿长裙的漂亮阿姨是我小姑姑，我小姑姑来给我开家长会，你爸爸要是没有来，下周一我可不跟你一起去张老师办公室哦！”
潘兴华说的小姑姑刚好走在肖帅身边。
裴亦铭指着肖帅大声道：“那就是我爸爸！”
肖帅好似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
裴亦铭高兴地冲着肖帅挥手。
肖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也笑着挥起了手。
潘星华一见，不甘示弱，也挥起了手并朝下面尖声大喊。
“小姑姑，小姑姑，我在这里，你快来！”
学校里并没有小孩子像潘星华这样尖声大喊。
潘星华的声音就特别突兀。
好似所有人都朝潘星华小姑姑身上看过去。
潘星华小姑姑：“……”
突然就后悔为五十块折腰了怎么办？
潘星华见她小姑姑只低着头快走，都不跟他挥手，正想张口再叫两声，后脑勺挨了一下。
“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
“谁，谁打我！”
潘星华气鼓鼓转头，对上张老师严肃的脸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蔫吧了。
“不准大喊大叫听见了吗？看见家长的可以下去迎一迎把家长带到教室来，再大喊大叫，周末生字多抄三页。”
小学生们一个个捂住了嘴。
潘星华委屈极了，明明是裴亦铭先喊的。
张老师一走，潘星华就小声嘀咕出来。
“我喊得才没有你大声。”
裴亦铭说完就一溜烟跑走了。
肖帅才转过楼梯，裴亦铭就冲了过来，在肖帅面前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爸爸。”
肖帅上前把手担在裴亦铭肩膀上。
“来接爸爸吗？”
“嗯，老师看见家长的可以下楼接。”
“那走吧。”
“小姑姑，小姑姑，我刚才叫你你怎么不答应我，我都被我们老师骂了。”
潘星华小姑姑：“……”
“活该。”潘怡两只手捏住侄子的脸，脸都被亲侄子丢完了，尤其刚才她还站在一个大帅哥旁边，大帅哥扫过来的眼神，差点让她转身就跑。
“小姑姑，疼疼疼，我的零食都不分你……”
潘怡：“……”
还敢威胁她，真是个臭小子。
她翘课来给他开家长会容易嘛她！
“爸爸，这就是我们班。”
三一班。
走进教室，后黑板上彩色粉笔写着陪你长大，伴你成才。
“爸爸，我的座位在这边。”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家长，三三两两说着话，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裴亦铭的课桌挺靠前，前面第三排。
课桌的安排和裴亦铭的身高紧密相连。
坐到座位上就能看见前面的黑板报。
上面同样用彩色粉笔写着字。
欢迎各位家长到来。
小学生们俩俩坐一桌。
肖帅坐下没一会，潘星华就带着他小姑姑来了。
潘怡：“……”
“小姑姑，我就坐在这里，这个是我同桌，他叫裴亦铭。”
“潘姑姑。”裴亦铭乖巧地跟潘星华小姑姑打了个招呼。
“小姑姑，我和裴亦铭去玩了，你好好开会。”
潘怡一把抓住侄子的手臂，咬牙切齿低声道：“玩什么玩，没礼貌，叫叔叔。”
潘怡悄声说完，对着肖帅尴尬地笑了笑。
“裴叔叔好。”
潘星华乐滋滋的叫了一声，转头拉着裴亦铭就跑走了。
“你好。”潘怡对着肖帅点点头坐在肖帅旁边。
“你好。”
肖帅回了个礼貌的微笑。
张老师很快进来。
“各位家长下午好，我是三一班的班主任，我叫张语。”
“关于这次家长会的内容，稍后我为会大家介绍，下面我们先来点一下名，我点到孩子的名字，家长举个手。”
点名花了十分钟，点到潘星华和裴亦铭的时候，张老师多看了两人一眼。
“你是潘星华的妈妈？”
潘怡脸红道：“不是，我是他姑姑。”
张老师点头表示明白。
潘怡：“……”
以后都不想来了，除非哥哥加价。
“你是裴亦铭的？”
“我是裴亦铭爸爸。”肖帅不紧不慢道。
家长会开了一个半小时，家长会结束。
张老师点了几个孩子的家长留下来。
刚上大一的小姑姑潘怡赫然在其中。
哥哥加价也不来了！
一百块也亏。
肖帅也是这些家长中的一员。
裴亦铭和潘星华在教室外面，垫着脚也看不见里面，竖着耳朵也听不清。
裴亦铭很着急。
那种着急不是潘星华能理解的。
其他家长都走了，他的爸爸被留下来了。
老师会跟爸爸说什么？
爸爸是不是又会变回从前那样？
“这里什么都听不到，我们去那边玩吧。”
“不去。”
“唉，你。”
“你姑姑也被留下了。”
裴亦铭很严肃的说。
“啊，留下就留下吧，一会就出来了。”
“你……不怕被打吗？”
“我姑姑不会打我，她最多晚上回去抢我零食。”
潘星华终于有一丝哀伤了。
“唉，你别看我姑姑挺成熟的，其实她才上大一，以前没读大学的时候，她天天晚上回家偷吃我的零食。”
潘怡：“……”
分明是嫂子怕侄子吃多了零食长不高分给她的。
“她去读大学了真好，周末才回来。”
“今天不是周末。”
“她请假呢。”
“哦……你不怕被打吗？”裴亦铭又把话题拉回来。
“都说了我姑姑不会打我。”
裴亦铭像看傻子一样看向潘星华，“你爸你妈？你就不怕张老师说你上课丢纸条，钻桌底，扯李小花辫子，你爸妈揍你？”
潘星华：“……我今天去你家可以吗？”
“我爸也留下了。”
“你爸应该只揍你不揍我吧？”
“我爸可能会把你先送回去再回去揍我。”
潘星华：“(/(°∞°)\)”
潘星华终于没心情玩儿了，跟裴亦铭一起靠在墙边紧张的用手指抠墙。
教室里。
正如裴亦铭所讲。
张老师正严肃的和潘怡说着潘星华的事。
潘星华上课不专心，有挺多小毛病的。
看起来无伤大雅，实际会影响学习，不仅影响自己学习，还会影响同学学习。
潘怡硬着头皮笑着表示，回家就会转达熊孩子的爸爸妈妈，一定让他们严格管教。
“孩子的学习，更多的在学校受老师监督，但孩子的行为习惯规范，家长应该多尽一份心。我们共同努力，孩子才能变得更好，潘星华这孩子也没有大的毛病，这些小毛病及时改正，就是好苗子。”
潘怡：“是是是，张老师你说得很对。”
“裴亦铭爸爸，你们家裴亦铭的情况我们来说一下。”
被张老师放过的潘怡大松一口气，缩到一边竖着耳朵听老师训别的家长。
只要不是自己，心情就好好。
“裴亦铭的情况和潘星华的不太一样，裴亦铭是个安静的孩子，过于安静了。”
肖帅点头。
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下，裴亦铭能跳脱才怪。
“这孩子胆子有点小，你们做家长的工作忙，但孩子也很重要，现在抽一点时间来陪伴总比以后孩子……你们再花更多的时间来纠正要好。”
“老师说的是。”
“小学是打基础的时候，但裴亦铭的基础打的不是很牢靠，大班教学，老师的精力也有限，我们能拿出一部分精力来但没有办法拿出全部精力，这一部分也还需要你们家长一起努力。”
对于潘星华那种跳脱的，张老师不管是面对潘星华还是面对潘星华的家长，都要严肃许多。
潘星华那种属于不揍不长记性的，裴亦铭这种揍了反而可能起到相反效果。
因此，不管在面对裴亦铭还是肖帅，张老师态度就温和很多。
“裴亦铭这孩子，应该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我也单独把他叫到过办公室，但他总是沉默，我之前还想着抽空去家访一次，这次开家长会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咱们双方可以面对面就孩子的问题具体分析……有的孩子需要适当紧一点来管理，比如潘星华那样松散的孩子，以我的观察，我觉得裴亦铭刚好相反，应该要松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