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马车声破风入耳,两匹腿脚强劲的栆骝马风驰电掣,拖拽着四方木轮前行。
整个车厢呈长方形,通体由黑檀打造。车头圆润宽大,顶有蓬盖,屋檐两旁悬挂灯罩,用以夜行照明。
恭叔斗笠未除,屈身于前室,手持绳索控制马匹。
他神色默然,腰间挂有酒壶,时不时饮上一口。
马车内室装饰豪华,三面环绕坐榻,铺设绸缎褥垫。底部并非实心,而是暗藏箱壁及隔柜,可供贮藏物件。
待需要时再翻找出,既美观又节省空间。
一左一右开有两窗,通风透气之余,还能观赏沿途景致。
彼时,沈眉正俯身依靠窗台,百无聊赖凝望树影。
对面秋月低垂眼眸,缝补薄透纱幔。皆因夏日转盛,夜间时分车内憋闷,可若开窗休憩,免不了受蚊虫叮咬。
唯有笼罩轻纱,方得半分安宁。
一骑鬃马缓步挨近,白衣少卿见女子无精打采,昏昏欲睡,逐出言建议。
“你嫌无趣的话,倒不如骑会儿马。才学成几日,尚需勤加练习。”
沈眉美目微瞪,她此刻只觉懊恼,简直悔不当初。
本以为凭宋氏财力,大理寺巡查之行,那就是妥妥古代奢华游。结果她错判预期,这狐狸找来宗亲族弟,假冒少卿大人,替自个挡枪避祸。
她们则扮作商贾,专往山野村郊卖些杂货。
尤其是昨晚,原先的车夫沾染重疾,无法继续同乘。
宋衍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寻来恭叔帮忙。明知对方身份神秘,却丝毫无惧。
如今队伍里仅四人,奴仆侍卫等一概都无。
从外边看来,好似哪家贵公子哥离家,头次出趟远门。恭叔是负责安危的护院,秋月是照顾起居的丫鬟,她则成为书童一类。
沈眉思索良久,按照她对恭叔的了解,绝非权势财富能撼动,让其折弯甘做马夫。
必定乃宋衍深谙心思,进而有所允诺。
毕竟人极少没有欲望,一旦存在,便有迹可循。
结果宋衍意有所指,偏宣称得益于她,顷刻间,她猜到缘由。
“再有两日,车马便到登州府。”宋衍解释道,“据说此地乃水城,县内河系繁杂,小海通外海。”
“百姓依靠丰富海产,生活殷实,且有军队驻扎防卫。”
沈眉扬眉,语气似有调侃。
“照你的意思,这登州是块宝地,治安甚好。那为何我们翻山越岭赶去?”
大理寺绝非吃素的,千里迢迢派官员亲赴,莫非是走个过程?
“沈姐姐。”秋月含笑道,“你不是最喜美食,既然这水城临海,想必鱼虾贝藻类多如牛毛,可一饱口福。”
说完,倒是生出丝期待。
“秋月你这小妮子,哪次不是变着花样烹煮。若没有好厨师,哪养得出刁嘴客?”沈眉下意识怼去。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除开恭叔性子淡泊,其余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讲究的吃货。
尤其是宋衍,出身权贵眼界高,典型的光会吃不会做。每每惹得她一肚子火。
偏巧秋月胳膊肘往外拐,老是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