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晚饭很丰富，为了招待姜家兄妹俩，陈兵老婆蔡晓芳特意用荤油炒了肉末，跟公婆亲手做的豆腐一起下锅烧煮，起锅时再撒上一把地里现摘的葱和蒜苗，香得能下好几个杂粮馒头。
除了豆腐烧肉末，桌上还有一大盘猪油渣炒豆渣、一盆各家标配的白菜熬土豆，跟别家不同的是，陈家的白菜熬土豆里还有几片白花花的大肥肉。
除了丰盛的菜，主食有杂粮杂豆混煮的饭，也有混了玉米面的荞麦馒头。两荤一素，又有饭又有馒头，是村里难得的好伙食。
“半夏，快多吃点，跟我家的小牛犊子玩一下午，辛苦你了。”蔡晓芳是个微胖白净的利落人，说话做事都爽朗，笑声更是极具辨识度，常常是还没见到人就听到了笑声。
见姜半夏喜欢她做的菜，蔡晓芳笑得合不拢嘴，拿起勺子就给她舀了好几勺豆腐里的肉末。
“不辛苦，我自己也想玩呢。”姜半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她没受惊吓可以上班，结果还是回来玩了一整天。
等吃过一顿晚饭，姜半夏兄妹跟蔡晓芳熟络了很多，说话都不像刚进门那样客气疏离了。
“婶子，我有点事想跟您说。”姜半夏主动帮她收拾碗筷，跟在她身边往厨房走，顺手帮帮忙。
姜南星则留在院子里，跟陈兵一起打扫桌上的残局，收拾收拾地面卫生。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出蔡晓芳气怒的惊呼。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东西！马家真是一家子下三滥玩意儿！这么下贱的事都敢做，她们姐妹就不怕遭报应吗？”
蔡晓芳的骂声很快就被姜半夏劝住，院子里也再听不清里面说了些什么。
陈兵和姜南星惊讶又好奇，走去厨房门口，看到两人正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小声说话，好奇心更重了。
“怎么啦这是？”陈兵看到老婆余怒未消，但眼里又有种兴奋的光芒，心里好奇更重了。
“婶儿，陈经理，那我跟我哥先回去，你们慢慢说。”姜半夏不想让哥哥提前知道，他脾气太暴，藏不住事，要是回家跟爸一说，两人又得冲去马家打架，这回指定拦不住。
蔡晓芳应了一声，跟陈兵一起把兄妹俩送出去，关上门才说起了刚刚的计划。
*
与此同时，镇上西街红星巷里的蔡家，迎来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叔，婶儿，好久没来家里看望您二老了。”马小秀脸上笑容讨好，指了指旁边的马小慧，给蔡家二老介绍。“这是我老家堂妹马小慧，刚刚给我送了点新鲜鸡蛋，我就想着给您二老拿过来。”
蔡家老两口都有点摸不着头脑，马小秀是女婿店里的服务员，这他们都知道。他们平时从来没有来往，马小秀两口子逢年过节倒是会上家坐会儿，不过从来都是趁女婿在家的时候才来。
今天突兀上门，显然有事儿。
老太太跟女儿蔡晓芳一个性格，干干脆脆开门见山：“你们姐妹来是有事啊？”
马小秀跟马小慧对视一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做出一副苦相。“哎，我们姐妹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忍不住上门来说闲话，阿姨，陈经理他......他犯了原则错误了！”
蔡家老两口心里咯噔一下，女婿一向精明能干有底线，能犯什么错误？
老太太顿时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陈经理跟姜大师傅家的侄女私下......约会，我堂妹亲眼看见的，两人眉来眼去，勾勾搭搭，一看就是在乱搞男女关系！婶儿，您还不知道吧，陈经理为了讨那个小姘头欢心，硬是把她塞进饭店当服务员了！”
蔡家老两口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和不信，老太太一拍桌子，指着马家姐妹俩怒斥：“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出去！”
马小秀不急不慌站起来，眼神同情，语气怜悯：“哎，老人家，别太生气了，还是冷静下来为蔡姐早做打算吧。要是陈经理犯的错误被组织上知道，搞不好蔡姐和壮壮都要受牵连。”
马小慧紧跟着继续添油加醋：“可怜的壮壮，啥都不知道，他爸跟姜半夏幽会，他就在旁边自个儿玩水都没看着，哎，这要是掉进深水里让水冲走了，啧啧啧——”
姐妹俩拍了拍屁股就走，出门之后，故意停在门口等了一阵。果然，单薄的木门后面很快传出了老两口愤怒的声音。
“好个陈兵！居然敢欺负我女儿！当老娘死人啊！”
“没想到，真没想到，好好的女婿怎么能堕落了啊！”
“不行！我这就去他们村闹个清楚！”
“老婆子你等等，你这么闹，全村都要看晓芳热闹，她跟壮壮以后怎么做人？等明天，明天我们去饭店里找陈兵，让他立马把那个服务员开除掉，断绝来往，否则就去举报！”
马家姐妹听到就彻底放心了，马小秀脸上笑容得意，心里一阵舒坦。
“等姜半夏滚了，我再把事儿捅出去，姜建刚跟陈兵都别想好！小慧，这回多亏你跟我说，到时候饭店要是招人，我头一个推荐你！”
“哼，姜家人自作孽不可活，活该他们倒霉！姐，可说定了啊，到时候一定得推荐我，走走走，我请你喝汽水去！”
马家姐妹俩笑容满面，一想起姜建刚和姜半夏卷包袱滚蛋的场景，两人内心抑制不住激动。
殊不知她们走了不到半小时，陈兵和蔡晓芳就带着壮壮摸黑回了蔡家。
*
清晨天还没亮，姜半夏就在仓库里洗漱护肤防晒，拾掇得干干净净才钻出来吃早饭。昨天吃了两顿肉，她就没在仓库吃独食，跟家人一起用过早饭就匆匆出了门。
上班的路上，姜半夏满心期待。
马家姐妹和苏梦莹以为，蔡家人今天一准会去店里闹，多半还想让她当场被撵走，丢人现眼。可惜这算盘打得再响，也是注定要落空。
想到一会儿的好戏，姜半夏浑身都有力气，脚步比昨天早上还快，恨不得早点到店占据好位置看热闹。
“咦？”
走着走着，姜半夏忽然看见前面两道熟悉的背影，眼睛瞪圆了仔细一看，嗯，没错，是沈雁西和方大诚。
这么早，他们下山做什么？
两人走得很快，应该是赶时间，今天是去大队上工的第一天，两人多半想赶着点儿回村。
姜半夏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问问，还没打定主意，前面的沈雁西就像心有所感似的，突然转了过来。
姜半夏的目光恰好在他后脑勺，他一转过来，目光就撞了个正着，这回想不去打招呼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