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皎月和方大诚的笑声中，姜半夏心虚地尬笑了几下，掩饰突如其来的小鹿乱撞。
她刚刚看见沈雁西眼里忧郁的关切，就好像从他眼里坠落了进去，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很陌生，又很新奇。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春心在夏季迟来的小萌动？还是沈雁西的颜值暴击产生的本能反应？
为了确定，姜半夏又抬眸瞄了一下沈雁西，谁知恰好又跟他的眼神对上，干净好看的眼眸神色柔和，再一次撞乱了心跳。
“哎呀，我该去做饭了，你们留下一起吃晚饭吧。”姜半夏倏地收回目光，从椅子上蹦跶起来，说完就往屋外跑，跟刚刚落荒而逃的姜南星颇有几分相似。
她小跑进了厨房，看到哥哥像只上了发条的木偶人，双手机械地刮鱼鳞，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眼神呆滞了不说，竟然还时不时傻笑一下。
“哥！你想什么这么出神？鱼皮都快被你扒下来了。”姜半夏惊讶不已，顿时把自己的萌动抛到了九霄云外。
姜南星被她一声惊醒，话还没说，脸颊耳根就开始发烫，要不是他今年夏天晒得够黑，这会儿多半像只熟透的螃蟹。“我、我想、想到姜志明吃瘪就觉得好笑！”
他说完重重松了口气，幸好他还有点机智在身上，否则聪明伶俐的妹妹一准察觉出他不对劲。
“是么？”姜半夏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察觉到他眼神躲闪，心里一阵古怪。
她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从到家就开始出神傻笑，好像遇到什么大好事，刚刚还杵在堂屋正中发呆，这会儿又是这样......
“哥，你还是别弄了，我来吧，你负责配料就好。”姜半夏实在不放心他动刀，接过他手中的菜刀，对着大鱼比划了几下，很快就做好了计划。
大鱼头和鱼尾、鱼骨用豆腐来熬汤，肉最多的胸背片成片，一部分做水煮鱼片，一部分做醋溜鱼片。三份大菜有荤有素，蛋白质和优质脂肪再加上纤维，营养绝佳。
“哥，你把柳新月拎来的红糖找出来，去陈大爷家换点老豆腐。”
姜半夏自从在陈经理家吃过一回饭，一来二去就跟陈家老人熟悉了，两家隔三岔五就互换点东西。陈家老太太做的豆腐是全村一绝，用她做的豆腐烧鱼汤，才能达到姜半夏想要的味道。
姜南星离开厨房不久，门口就响起了三下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正在片鱼的姜半夏不用抬头都知道，一准儿是沈雁西。
“你怎么不在堂屋休息啊？”
“大诚在打盹，陈皎月跟你哥去拿豆腐，我反正无事可做，就来帮忙。”
沈雁西走近灶台，看了一眼上面的工具，每一件他都认识，还说出制造工艺和使用原理，他仔细确定了一下，应该不会很难上手。
“我来帮你片鱼。”
“这......不用麻烦你了。”
姜半夏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片鱼看上去轻松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沈雁西一看就不是做过饭的人，她可不想把鱼片毁掉。
谁知沈雁西看到她怀疑的眼神，主动要求道：“你就让我试试吧。我知道该顺着鱼身下四十五度交斜刀，另一只手紧按鱼骨，下刀时朝鱼尾方向快速拉动。对不对？”
“那你试试吧。”姜半夏见他连受伤的手都包好了，一副不试不肯罢休的模样，只好把菜刀递给他。
沈雁西左手包着毛巾，右手拿着刀，站在形态陌生的鱼前面，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菜刀一下，沈雁西的手就不受理论影响，大脑告诉他该这样，手却跟任性小孩一样有着自己的想法。刺溜一打滑，一刀就把整片鱼肉给切成不均匀的两半。
“你能教我吗？”沈雁西尴尬收刀，看向姜半夏的眼神中充满了炽热的求知欲。
姜半夏看了一眼可怜的鱼，点点头道：“不教都不行，再让你靠理论知识自由发挥，今天都别想吃饭啦。”
她说完站到沈雁西右侧，伸出右手，把握在他握刀的手背上。仅仅只是几根手指，肌肤的触碰却让两人都愣怔了一瞬。
“这样比较好发力......”姜半夏在饭店学习时，大伯就是这样手把手教导，她一时没想太多握住了沈雁西的手，等心跳突然加快，她才觉得有些别扭。
“没事，反正......国家都要求我们热情、主动、大胆地去学习新技能。”
沈雁西强行压住内心翻涌的紧张情绪，原本清越好听的声音低哑深沉了许多，一双深褐色眼眸紧紧看着两人交叠的手，无法挪开视线。
姜半夏的侧脸就在他手臂和胸膛边上，沈雁西不由自主地想要去看她，同时又庆幸她没有站在左侧，否则一准儿能听见猛烈撞击胸腔的心脏跳动声。
“国家什么时候要求过？”姜半夏强迫自己默背了好几遍流行口号，从“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背到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没想到哪儿有“热情、主动、大胆地学习新技能”这一条。
沈雁西被她问住了，他总不能说，这是为了不让她害羞松开手，临时编出来的吧。“就......新出的政策，我们进步青年一定要贯彻到底。”
“嗯嗯！”姜半夏听到他认真的语气，内心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的格局实在太小了，还在为拉拉小手害羞纠结，看看人家沈雁西，为了学习，什么尴尬困境都可以克服！
沈雁西都这么坦荡光明，她还在意这点小紧张做什么？
“那好，那我们就开始热情主动大胆学习吧！”
姜半夏干脆把右手覆盖在沈雁西手背上，纤细灵巧的手指与他交结，一边认真讲解片鱼的技巧，一边用手带着他缓缓下刀。
不知是不是厨房太小，她讲着讲着就觉得沈雁西身上温度很高，比她通红滚烫的脸颊还热。
“......这样一刀下去，带着鱼片起刀，放在一边。再用同样的角度和力气片第二片。”
沈雁西只觉得姜半夏的声音与他隔了一层，恍恍惚惚的听不真切，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飘远。
只因姜半夏手上一用力，身体就会朝他这边倾斜一下，于是一个绵软旖旎的触感，就不断地在他手臂与胸膛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