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沈雁西红着脸，话在喉咙里堵了片刻，最后用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那就......拍拍你的头吧。”
沈雁西说完鼓起全身仅存的勇气，抬起略显沉重的手，放在姜半夏的脑袋上方。他的手因清瘦而显得骨节分明，虽是细长的，但一点都不女气，好看得令人心动。从前的白皙被日晒雨淋染成了成熟男人的浅古铜色，皮肤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姜半夏就是这样愣愣地看着他另一只手，在恍神之际，感觉到了脑袋上传来的轻柔重量。
一下。
两下。
三下。
手掌像是触电一般倏地收了回去，还紧紧握成拳头，也不知是要藏起那份羞涩，还是要把握住掌心碰到她头顶的触感。
姜半夏整个人都傻了。
沈雁西这是把她当成三岁小孩了吗？！
做对了题目就拍拍脑袋，怎么跟她大伯教她做菜是一个路数啊？
内心咆哮之后，姜半夏后知后觉回想起他拍到脑袋时的感觉，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把她拍疼了，掌心的温度感觉不到，但还是让她头顶一阵发热，还有点麻酥酥的感觉。
沈雁西的手是自带电流吗？姜半夏天马行空般想到，要不是如此，为什么会拍她三下就让她浑身跟过了电一样酥麻难耐？
“好了，这下可不能生气了。”沈雁西无奈又羞涩，他这已经是很大让步累了，千万不能再在她撒娇中做出进一步举动，这样对两人都不好。
姜半夏被他的声音唤回过神，本能地应了一声：“嗷，好的，做题吧。”她实在想不通沈雁西怎么会突发奇想拍拍她的头，只能劝自己，学霸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男人心，海底针。姜半夏算是彻底领悟了这句话的深意！
两人因着不一样的理由生出了一样的紧张，后续的课，一个教得磕磕巴巴，一个听得迷迷糊糊。
直到外面传来姜维国喊吃饭的声音，他们才默契地赶紧丢开纸笔，收好书本，假装不看对方，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夏夏，学完啦？”姜维国一看到女儿就喜上眉梢，本想回来抓着女儿一顿夸，见她在上课，这才忍了没去打扰。“哎呀，我闺女真是勤劳好学勇敢活泼啊！得了这么好的名次还不休息，认认真真上课呢！”
姜半夏很想说倒也不是，这都是因为怕沈雁西嫌她不上进，不跟她玩了啊。但她知道这话未免情商太低，显得她跟沈雁西似的，于是就把大实话咽回肚子里去。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闺女，虎父无犬女嘛！”
听到这话，姜维国开心得像个一米八几的孩子。“嘿嘿，不过，夏夏啊，爸属牛。”
姜半夏：“......”
沈雁西：“......”
“我看你属猪！”正在跟方大诚和陈皎月下棋的姜老爷子，好气又好笑，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这蠢儿子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闹着玩。“赶紧端菜去！夏夏，小沈同志，来坐下等着吃饭。”
姜半夏和沈雁西哪里肯坐着，谢绝了老爷子的邀请，赶紧拦着姜维国，四个小辈一起说说笑笑进了厨房端菜。
一进门，香喷喷的热气就扑面而来，热归热，那味道简直令人无法拒绝，口水都快香出来了。
为了好好犒劳姜半夏，朱琴音一大早就逮了一只刚四个月大的公鸡，三斤六两的走地鸡肉质紧实，用柴火大铁锅炒了再炖，锅边还贴着玉米面饼。
看到孙女和三个小知青进来，朱琴音像个炫耀糖果的小孩子一般，神秘兮兮地揭开锅盖。“闻闻看香不香？”
“好香！”姜半夏本就有些饿了，一闻到这味儿，享受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压根不嫌厨房里闷热。
沈雁西也紧跟着点头：“香！”不愧是姜半夏的奶奶，家传厨艺一流，他这辈子要是有幸能一直赖在姜家不走就好了。当然，他绝对不是冲着人家的柴火鸡！
“朱奶奶！我要给您当孙女！”陈皎月夸张地从背后抱住朱琴音，听到奶奶开心又慈和的笑声，心里一阵酸一阵甜。她特别喜欢姜家人，每一个都那么温暖，每次跟他们呆在一起，都会让她思念自己的家人。
“哎哟，皎月撒娇了，奶奶先给你吃一块！”朱琴音被她逗得直乐，夹起两块鸡肉，一块给了自家孙女，一块给了陈皎月。
方大诚看得眼馋，又豁不出去脸面学陈皎月撒娇，只能搓手卖乖：“奶奶，我来端菜！”
“你也是好孩子！”朱琴音开心极了，这些孩子一个赛一个可爱，她又夹了一块放碗里，递给了方大诚。转眼看到沈雁西在一边默默拿碗筷，一点不撒娇，朱琴音又是一阵喜欢。
“小沈知青，你也来吃一块，小孩子就是要开开心心偷尝灶上的东西！”
沈雁西拿着碗筷的手一顿，心中淌过阵阵暖流，感动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早就不把自己当成孩子，外公外婆和爷爷也从不把他当普通小孩看待，这样的话，他有生以来还是头一回听见。
原以为自己不会喜欢被人当孩子哄，可是，这种感觉为什么这么好？他想了想，如果是别人家的长辈，他还是会毫无感觉，所以，还得是姜家人把他当小孩，他才开心。
“谢谢奶奶。”沈雁西不打算客气，长者赐不敢辞，他端着碗，把这块带着亲情温度的柴火鸡吃得干干净净！
泛着亮油光的锅中，咕噜噜煮着鸡块、土豆和豆角，朱琴音老早就炖上了，是以浓郁微粘的汤汁儿已经浸入了肉和菜里。
玉米面饼一直在锅边贴着，靠夹杂着浓郁香味的热气闷熟，起锅时，贴着锅子的一面焦黄干脆，被热气浸着的一边绵软有弹性。
整只鸡连带着配菜和汤装了一大盆，除了这道硬菜，朱琴音还用自家熬的猪油，去经常交换东西的人家里换了一大碗小鱼。刺多的鱼不好烧来吃，她就把小鱼一起裹上鸡蛋液，炸得又酥又脆。
再有一道白菜炒酸菜开胃，一道素炒白萝卜丝，一桌丰盛的晚餐就摆上了桌。
一家人和三个小知青热热闹闹入了座，正要动筷子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就是姜连翘焦急却带着喜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