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今禾带着徐潇然在剧组待到了年初四,美国合作方那边忽然传来消息说项目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需要中方负责人一起出面协商解决。
阮今禾急忙往津市赶,先回公司召集高层开了一下午的会,把积累的工作处理干净,然后又急匆匆回家,收拾行李赶最晚一班的飞机飞往美国。
推开家门,客厅的灯亮着,七七窝在玄关的柜子上,探出头迎接他。阮今禾在它脑袋上撸了一把,一边换鞋一边问:“你妈呢?”
七七歪着头“喵”了一声。
阮今禾在客厅,厨房,阳台都找了一遍,没看到人,只在餐桌上发现了一盅温热的汤。
他抬脚向楼上走去,终于在衣帽间找到了正在帮他收拾行李的徐潇然。
他倚在门口,看着徐潇然把衣服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甚至每套西装都搭配好了领带和袖扣。最后还专门查询了美国的天气,又给他塞了两件毛衣进去。
阮今禾扫视了一圈衣帽间,一个多月以前,这里还是一个以黑白灰为主的精装样板房。但不知不觉,渐渐沾染上了她的气息,桌子上有她随手乱扔的化妆品,衣柜里会忽然多出一件颜色鲜艳的连衣裙,甚至连他的书房都会突然出现几张乐谱。
她正在慢慢地占据着他的生活。
徐潇然正坐在地上想还要带些什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阮今禾的声音:“可以了,箱子装不下了。”
徐潇然兴奋地回头:“你回来啦。”
阮今禾伸手理了理她垂在肩头的发丝:“回来拿行李,马上就要去机场了。我已经跟王姨说了,她明天就会回来。这次出差时间可能比较长,最少也要半个月,你在家要乖乖听话,按时吃饭。”
徐潇然一愣,随即笑起来:“你这是在跟我报备吗?”
“报备”这个词对阮今禾来说确实新鲜。以前跟公司的某位已婚高层出差时,总会看到他给老婆打电话,一个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端坐在沙发上,笑得满脸褶子,事无巨细向老婆汇报今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末了还要道一句:我好想你。
那时阮今禾总觉得牙酸,可轮到他自己时,还未出发,思念就已经开始滋生。
才刚在一起没多久,就要分别半月,他觉得既愧疚又不舍,拉着徐潇然的手,低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徐潇然心里也满是不舍,但不敢表现出半分,成年人的爱情就是这样,只能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偷得半日闲。
她伸手箍住他的腰,细心地叮嘱:“你也是,要注意休息,按时吃饭。”
七七并不懂两人离别的愁绪,在脚边绕来绕去,然后抓住了阮今禾价值不菲的裤腿,嗷呜地撕咬起来。
阮今禾一把拎起挂在他腿上的肥猫,搂在怀里:“在家要听你妈的话。”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七七跟他的关系有了质的飞跃。具体表现在,已经敢蹬鼻子上脸,隔着肉垫呼他巴掌了。
徐潇然替他捻去西装上的猫毛,推着他往外走:“去吧,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送到电梯口,她凑过去亲阮今禾的下巴:“我会想你的。”
阮今禾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被七七用爪子挠了一下,轻轻地,酥麻的感觉却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凝视了徐潇然好几秒,然后亲了下她的额头:“我也是。”
目送阮今禾离去,徐潇然怅然若失的回到家里。
窗外灯火阑珊,屋内冷冷清清。
其实她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从乐团回到家,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放张唱片,弄出点声音,又或者是跟七七说会话,然后洗漱,上床睡觉。
没想到只不过月余,竟已经不习惯这样安静的日子了。
七七在吧台和餐桌间跳来跳去,毛茸茸的尾巴一扫,桌上的瓷碗掉在地上摔得稀碎。
“七七!”屋里又重新热闹起来了。徐潇然再也顾不上伤春悲秋,拿起扫把任劳任怨地收拾残局。
满地的碎片中躺着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字迹:汤味很浓,如果能多放点盐,应该会更完美。
徐潇然掀开汤盅的盖子一看,已经见底了。
“这人,怎么还都给喝完了。”她不禁哑然失笑。
这汤是她下午跟王姨现学的,她倒也不是真想把自己练成大厨,就是想着能让他回来喝上一口热汤再走。但她厨艺实在有限,即使王姨在屏幕那头教得认真又仔细,最后煲出来的还是一锅清汤寡水,连她自己都嫌弃。
倒是阮今禾足够善良,全部喝完了。
徐潇然把餐厅从里到外都打扫了一遍,洗漱完躺在床上,才看到手机上蹦出来的几条消息。
第一条是阮南乔发的:听我爸说这次的事故还挺严重的,我哥估计要在美国待很久,你一个人在家要是无聊的话就来剧组找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徐潇然想了会,回复道:“不用了,明天我得回我自己家看看。”
阮南乔立刻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之前说你住在朋友家,其实是住在我哥家里对吧?”
徐潇然梗住,这也太后知后觉了吧!
点开第二条,是阮今禾发来的,告诉她已经登机了,让她早点休息。
徐潇然靠在床头,用手机看音乐剧,才播放到一半,人已经沉沉入睡。
飞机上,空姐正在派发餐食。走到阮今禾身边时,明显比对其他乘客更加热情,连声音都软了几分。
阮今禾朝她客套一笑,婉拒:“不用了,谢谢。”亮着的电脑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照片,坐在地毯上,怀里抱着一只猫,笑得明媚又灿烂。
空姐很识趣地推着餐车走远了。
助理要了一份饭和一杯果汁,正大口大口地吃着。他也是刚从老家赶过来的,才领完证,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结婚证还热乎地揣在兜里。
“阮总,你不吃点吗?这飞机餐还挺好吃的。”他也是真饿狠了,再顾不上形象。
“在家里吃过了。”阮今禾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家里人煲了汤,喝了好几碗,饱了。”
若是在平时,助理一定能立马体会到这句话里的含义,并真诚地称赞道:“徐小姐真是了不起,不仅上得了厅堂,还下得了厨房,和您真是十分般配。”
但人在饥饿状态下,反应会变慢,脑子也会变得不那么灵光。
于是他“哦”了一声,简单又直接地无视了阮今禾隐晦的炫耀,自认为贴心地说道:“那您先休息一下吧,长时间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
阮今禾:“......”
吃那么多对脑子不好。
吃饱喝足,助理先生终于重拾精英模样,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在本子上做笔记。
阮今禾无意间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盯着看了几秒,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买个这么朴素的戒指,怎么,是我工资没给你发够吗?”
助理下意识地伸出手,“您说这个啊?这是交往一周年的时候我老婆送我的礼物,是她用攒了一年的零花钱买的,她说很有纪念意义,一定要让我领证的时候戴着。”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了。
不仅把嘲讽技能放空了,还被人秀了一脸。
阮今禾面无表情地戴上眼罩,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