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有海风吹过，薄景煜手里的烟燃尽，他扔了烟头，转身上车。
黑色轿车驶离大桥，只留下破断的护栏，迎风摇摇欲晃。
万籁俱静，再也听不到一点声响。
云姹的身体不断下沉，她脑中闪过一幕幕，有快乐的，有痛苦的。
最后定格在模糊的人影身上，人影向她伸出手，温柔地叫着，“姐姐……。”
她想抓住这只手，却怎么都抓不住，直到人影离她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云姹猛然睁开眼，看到的是无尽的海水，和数不清的鱼群。
她的手徒然收紧，感受到薄熠尘还在，立马向他游去，拍了拍他的脸。
接连拍了几下，薄熠尘都毫无反应，云姹搂过他的腰，不时地给他渡气。
她带动他往上游，探出水面，喘着气打量四周，除了水还是水。
看不到边际，仿佛置身在大海中央。
云姹深感无力，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游，靠体力想游回地面，根本不可能。
她贴上薄熠尘的心脏，焦急地呼唤他的名字，“薄熠尘，醒醒。”
此时，薄熠尘的胸腔被灌了不少海水，已经陷入昏迷，醒来的迹象渺茫。
云姹担心他的安危，拖动他的身体，奋力往太阳的方向游。
海水每隔一会就扬起浪花，肆意拍打，她被浪推翻好几次，又接着继续游。
天色渐晚，巨浪一次比一次来的猛烈，云姹的体力消耗殆尽。
她看着高过头顶几米的浪花，心知躲不过去，便与薄熠尘十指相扣，紧紧抱住他。
浪花砸下，波涛汹涌的海面几经翻滚，水里相拥的人，不知所踪。
潮涨潮落，延绵到偏僻的小渔村。
因地理位置受限，交通不发达，全村都以捕鱼为生，自给自足，繁衍至今。
村里的男女老少，天不亮就会出来赶海，捡海货，打渔收网。
浅滩里，扎着麻花辫，十五六岁的少女，裤腿撸的老高，正弯腰找海货。
她眼睛一亮，趴到石头缝边，仰头向一旁的壮汉招手。
兴奋地大喊，“阿爹，你快过来，我发现一只好大的青花蟹。”
赵力柱提着红水桶，嗔笑走去，“晓蝶，你嗓门这么大，螃蟹都要被你吓跑了。”
赵晓蝶目不转睛地盯着青花蟹，“我的嗓门才不大，阿婆们都夸我唱歌好听。”
她说完又转脸催促，“阿爹，你走快点。”
“来啦。”
赵力柱走到赵晓蝶身侧，低头往下看，“晓蝶真厉害，这只青花蟹最少有3斤重。”
他拿起勾子，麻溜一夹，青花蟹支棱着爪子，浮出水面。
“我就说带上我有用吧，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赵晓蝶掏出皮绳，熟练地绑住青花蟹的钳子，腿断了就不值钱了。
她缠了赵力柱好久，他才同意带她来赶海，往常都轮不到她。
赵力柱把青花蟹扔进桶里，“你要听你阿娘的，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以后也能寻个好人家。”
赵晓蝶捂着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你怎么跟阿娘一样，老是唠叨让我嫁人。”
赵力柱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我们不是担心你，怕你吃苦。”
赵晓蝶道，“阿爹，你舍得我嫁人啊？”
赵力柱道，“不舍得，但你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
赵晓蝶挽上他的胳膊，撒娇道，“谁规定长大就一定嫁人，我不想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阿爹和阿娘。”
“歪理。”
赵力柱点了下她的额头，心里却甜如蜜，不过他想起前几天商议的事。
不免又提点了句，“上次刘阿婆，给你介绍的小伙子，我看着不错，人老实又能干，还读过书，是个有学问的。”
赵晓蝶连人长什么样都忘了，压根没兴趣，她打着浑，“阿爹，那边好像有条大鱼。”
说罢，她一溜烟跑走了。
赵力柱话还没讲完，赵晓蝶就跑出好远，他在后面追赶，“晓蝶，你跑慢点。”
只要一谈到这个话题，赵晓蝶心里都千万个不乐意，她心气高，眼光高。
又长的漂亮，读过书，自然看不上落后小渔村里的男人。
媒人都前后来了数次，她搅黄了不少婚事，再过两年她就成年了。
也不怪赵力柱着急，村里的人本来结婚就早，不提前定下来。
条件好的，各方面优越的小伙子，就全被挑走了。
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别说赵晓蝶不愿意，他都看不上。
“哈哈哈……，阿爹，你追不上我。”
赵晓蝶边跑边回头看，冲赵力柱做鬼脸，她脚下没注意，被绊倒，摔了下去。
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软绵绵的，她抬头看了一眼，是两个人。
“啊——！！”
闻声，赵力柱放下桶，急忙跑到赵晓蝶身边，“怎么了？是不是摔疼了？”
赵晓蝶坐在地上，头往赵力柱怀里靠，“有死人，我刚才摸到死人了。”
她吓得不轻，想看又不敢看，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哪来的死人，你别害怕。”
赵力柱顺着赵晓蝶指的方向，还真看到一男，一女，安抚道，“在这里等阿爹。”
他慢慢靠近躺在地上的人，俯身探下了鼻息，发现还有气。
这两人男的俊，女的美，都是生面孔，看衣着打扮，不是村里人。
男的还一身伤，不知为何冲到了浅滩。
赵晓蝶见赵力柱半天没动静，壮着胆子问，“阿爹，是死人吗？”
赵力柱道，“没死，还有气。”
“那我过来了。”
赵晓蝶松了口气，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死人，害怕鬼。
知道没死，不仅胆子大了不少，还有点好奇，是什么人。
赵晓蝶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眉眼精致的脸，她惊艳地张了张嘴巴。
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比她不知要好看多少。
在女人旁边，还侧躺着一个男人，那面容俊俏非凡，极为夺目。
只一眼，她就红了脸，心砰砰的乱跳。
赵力柱拉过她，“晓蝶，别看了，帮阿爹救人。”
“哦，好。”
赵晓蝶回神，帮赵力柱把两人胸腔里的海水，按压出来。
人没醒，丢在海边只有死路一条，赵力柱犹豫再三，还是把人扛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