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晟然被拥过去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防备,以至于差点就没有站稳。
她头靠在路则的肩上，余光看见他的衣角被自己身上沾染到的香槟润湿，在他身上的深色t恤上流下了浅浅的印子。
她有些心虚地推开了人，但是还是弯着眉眼笑道：“你说圈地就圈地,我答应了吗？”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把那套红色的连体赛车服给脱了下来。
一场比赛脱水四公斤并不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脱水的途径也就只有汗水一个罢了。
她开了这么多年赛车,倒也不至于不习惯，不过女生到底爱美一点,以往都是一进p房就把奖杯丢给车队然后直奔浴室。
她去浴室洗完头发洗完澡,穿着一件浅薄荷绿色的t恤,下摆扎进了白色银灰色边的运动裤,披散着一头湿漉漉的黑色长发就出来了。
非常挑人的颜色偏偏衬得她愈发白皙,水灵灵的刚刚像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只不过陈律衍一脸复杂：“你这套衣服出门记得带墨镜。”
乔晟然不解扬眉。
“你这套衣服的配色，我怕被拍到,明天媒体头条就是《法拉利车手乔疑似转会梅赛德斯奔驰》。”
乔晟然笑了出声：“那可太好了，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在直道被超车了，比康蒂慢也就算了，比僚机还慢是不是有点太拉跨。”
车队里没有几个人留意这边，何况就是听见了也听不懂中文,路则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乔晟然当着不远处里佐和几个工程师的面大放厥词。
此时边上路过一个还在整理赛车手反馈资料的动力工程师温理理默默开口：“……我是个中国人,你还记得吧。”
她的生活助理虽然听得懂中文，但是拿的是乔晟然开的工资,故而职业素养非常高,置若罔闻熟门熟路地走过去帮她吹头发。
如果说乔晟然最注重保养的东西,大概就是她的头发了。
在足够的运动量和科学到苛刻的饮食控制下,她根本不需要过多地去护理皮肤。
但是头发这种东西就是真正的玄学了。
她爹乔其远年轻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看小青年,否则也不能让向来循规蹈矩，走路步子都用尺子量过一样标准的钟女士干出偷拿家里户口本跟他结婚的事情。
好在钟女士一向乖巧，钟老先生虽然管其他几个儿女严，但没有对她倒是没有丝毫防备。哪怕钟家和乔家都是钟鸣鼎食丢不得人的门第，也一直他们结婚之后第三年，钟老先生才勉强愿意让乔其远进门。
当年乔晟然背着老父亲偷偷退学加盟f1之后，乔其远没把她腿打断也是因为钟女士一句“比偷户口本好点儿”。
乔其远是很难得到了中年都没有发福的人，但是却秃了。头发对于一个人颜值的影响约等于眉毛，那段时间钟女士看乔其远的时候心情都格外复杂，后来乔其远不知道动了什么黑科技重新有了头发，才重新捡回了钟女士心里的地位。
以至于乔晟然非常爱惜自己的头发，这么多年不染不烫护理得像一匹上等黑色绸缎。
路则说道：“我来吹吧。”八壹中文網
乔晟然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兀自闭目养神，只有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乔晟然的生活助理能跟她这么久，自然不会没眼色，何况没有人会拒绝一个乐得清闲的机会。
路则从助理手上拿过梳子和吹风机，握起一束头发，用梳子一边梳一边吹。
本来应该是一个非常温馨的赛后小彩蛋一样的桥段，偏偏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是很难在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的时候就能吹得好的。
“嘶——”
乔晟然倒吸一口凉气。
原先半闭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第一时间看向了那柄梳子。
梳齿上很明显带了一些本不应该那么多的头发。
乔晟然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她定定地看着梳子，看向路则笑了一下，客客气气地说道：“比赛这么久你也辛苦了，让助理来就可以了。”
语气像极了刚刚路则让她先把赛车服脱了的时候的样子。
说完慌不择路地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梳子，交还给自己的生活助理。
路则：“……”
现在的f1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好，像乔晟然那么严重的伤没点天时地利人和也是没法撞出来的。
虽然刚刚凯文·施密特确实因为撞车的缘故没能完成比赛，但是根本没有受半点伤，无需别人帮忙自己就跳出车子了，甚至连着一点擦伤都没有。
和球队随行医生比较不同的一点是，车队的随行医生更多的是处理一些赛后的问题，比如说肌肉劳损之类的东西，比赛期间反而算是比较清闲的时候。
大多数情况下都在p房里光明正大拿工资看比赛。
乔晟然这话是连着合理一点的理由都懒得找。
路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梳子还给助理，自己在边上看着。
一般比赛之后车队对车手的限制就没有很严苛了，何况乔晟然能拿这个冠军也说明了她体能各方面恢复还算乐观。
——如果体能恢复不乐观，还能拿分站冠军的话，大约要气死围场里剩下的车手。
虽然这个冠军，不管是梅奔还是红牛都功不可没。
尤其是红牛，小红牛的卡尔森一个撞车，把法拉利原先一次毋庸置疑的错误决策惊天逆转为绝佳预判，给乔晟然提供了一个极佳的窗口。
而大红牛的佩蒂特更是直接把原先已经锁定领奖台的乔晟然推上最高位，迈凯伦的维克多·汉森也拿到了他本赛季的最好成绩。
简直是大慈善家。
乔晟然甚至愿意因为佩蒂特一个人而原谅赛事组对她的判罚。
陈律衍跟乔晟然只差了没几岁，但是看乔晟然却莫名有种跟看自己闺女似的感觉，也没有管她管得太死。
加上这次拿了分冠，也就对她解了禁令。
但这并不代表，陈律衍能够很好的接受乔晟然直接和人跑到维也纳的事实。
奥地利说大不大，在习惯了以中国面积作为坐标尺标准单位的国人眼里，除了强行欧洲国家的俄罗斯以外没有哪个欧洲国家配得上这个字。但说小也绝不像摩纳哥那么小，至少从红牛环这边到维也纳也有一两百公里的路。
不管比赛如何，该聚会的还是会聚会，佩蒂特和乔晟然虽然在赛场上你死我活，私下关系倒是挺好的，甚至比起要避嫌而且车最好的康蒂，反而是被火星车欺负的佩蒂特和乔晟然关系更惺惺相惜。
“我们现在在xclub，冠军快过来结账！”
乔晟然气定神闲：“我现在不太方便过去。”
“你不是说感谢我吗？好没诚意。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佩蒂特想了想，接着说道：“一报还一报？”
乔晟然差点笑出声，倒也没有纠正他这个神奇的用法：“因为我在维也纳，晚上记我的账。”
对面瞬间沉默。
一二百公里的路，正常人开可能要三个多小时。
对于能把车开得让副驾驶产生心理阴影的乔来说只需要一个多钟头，这个点在维也纳也很正常。
如果乔晟然知道佩蒂特这么想的话，一定会抓着他的衣服摇告诉他根本不是这样。
诚然不是每个赛车手都喜欢在平时踩地板油，但乔晟然喜欢。
但是当乔晟然再一次踩下油门，涡轮声作响的时候，就听见边上轻轻笑了一声，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要不是反复确认了一下，我还以为前面有五展隐形信号灯呢。”
乔晟然：“……”
阴阳怪气路狗一向可以的。
法拉利高速不上百，委屈的不仅是乔晟然，还有法拉利。
她看着没什么人的路段，和自己仪表盘上在100公里左右的时速，幽幽叹了口气：“不说我还以为开始适应养老车生活了。”
赛车手的黄金时间和巅峰状态不可能一直保持，但不可能所有人在夺冠之后就退役。所以很多赛车手在巅峰时期过后转会当二号车手，开一些“反正也拿不到积分给队友拦一拦人就算成功”的车子，被称为养老车。
“也不是不可以。”
乔晟然恨恨道：“我以后才不要开养老车。”
“那也不是你不想开就不开的。”
“我可以退役去开安全车，”乔晟然非常有规划：“我看谁还敢超我的车。”
路则：“那您还挺有志向。”
乔晟然觍着脸收下了夸奖：“谢谢，我也觉得。”
路则：“……那你现在不应该稳妥一点，提前习惯一下以后开安全车的日子”
乔晟然瞥了人一眼：“你叫后面的人别超我车，别说稳妥，要是赛事组答应我可以表演一个一胎全程零进站。”
为了保证比赛的观赏性，每场比赛都必须要进站换胎一次。
乔晟然原先的开车风格一定程度上和法拉利的低下压力肌肉车也很契合，毕竟下压力低直道也慢，当然不耗胎。
所以她经常被国内的车迷称为“天字第一号保胎大师”。
两个人聊天的时候，就到了维也纳。
奥地利的官方用语就是德语，乔晟然在德国留学那么多年，自然如鱼得水。
她轻松地在酒店前台办好了两个人的入住，拿了房卡转头看向路则笑道：“你要是等下不跟紧我，等下走丢了都找不到人。”
像极了小时候家长哄骗孩子的样子。
路则挑了下眉，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在乔晟然办好手续离开服务台的时候，非常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理直气壮：
“我怕走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