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则：“……”
他手指收紧,握住乔晟然的手，抵着嘴唇轻轻咳了一下：“走吧。”
没有再追究乔晟然为什么有能耐在跑练习赛的前一天去熬夜。
“走吧，别耽搁了。”
他们简单吃了晚饭就准备去维也纳的橘园音乐厅。
乔晟然习惯性地拿出车钥匙，打开驾驶座这边的门,挽了一下裙子就要坐进去。
还没坐进去的时候一支胳膊就直接横亘在她的车沿之间,拦住了她的去路。
路则向副驾驶的方向扬了一下下巴：“我来开吧。”
乔晟然：“不要剥夺我的职业尊严。”
路则：“……虽然不知道奥地利的交通法扣不扣分,但是穿高跟鞋开车总归还是不太好吧,我现在在这你都这样，回头我回去了你怎么办？”
乔晟然轻轻哼了一声：“你现在说话跟陈律衍越来越像了。”
嘴上这么说到底还是把驾驶座的位置让了出来。
绕到另外一边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橘园音乐厅全名维也纳美泉宫橘园音乐厅,虽然普世意义上没有爱乐之友音乐厅那么如雷贯耳,但是却是全世界最大的橘色建筑。
这次克里斯·第奇合作的乐团是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交响乐团,虽然没有像柏爱之类的乐团那么赫赫有名,但是最近的演出也颇受好评。
乔晟然的票的位置很好，在中心区第四排。
只是当她落座的时候,隔壁的一个带着口罩的男士看了她一眼，笑着向她点了个头。
那个人虽然染着一头浅棕色的发色，半长不短的头发下若隐若现看得见他红色的耳钉，但是从露出来的眉眼还是可以很容易看出是国人，隐约还有一点眼熟。
乔晟然只当是粉丝认出她,也许是围场里见过的时候留下的印象,就也向人扬起一张笑脸，眉眼弯起来的时候像两道细致的新月。
然后边上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乔晟然转头看向人,压着嗓子问：“哥哥,你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应该去戴一顶跟你裙子呼应一些的帽子,看个音乐会都能跟人眉来眼去的。”
乔晟然：“……那是粉丝,人家跟我打招呼我总不能不回应吧。”
路则捏着她的手指，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好在音乐会马上开始了。
开场的就是克里斯·第奇的代表作之一《波登湖幻想曲》。
开篇就是一段小提琴的华彩。
……
演出的水准自然没得说，只是路则一向对这些没有太大兴趣，比起听这个他宁愿去背汤头歌，他之所以会来，不过是因为边上的人。
一场下来，他全程就如提线木偶一般跟着人们该鼓掌鼓掌，该喊安可喊安可，如果没有边上的绿裙子，他几乎都快睡着了。
演奏会结束后，乔晟然激动得连脸颊上都晕染了一丝丝的绯意，眼睛里都像是撒了一片碾碎了的星光。
她摇着路则的手：“不愧是第奇，《波登湖黄昏》的第三乐章也被他重修过了……我每次来奥地利比赛都会来听他的演奏会。”
路则懒洋洋地笑了一下：“但我比较想听你弹的。”
乔晟然的钢琴水准在业余里也只能算还不错的，早些年能拿s市钢琴一等奖不过是因为当时大家都是童子功出身，除了真正的钢琴神童以外也没有多大区别。但后面路子不一样，自然一去千里，更不用说克里斯·第奇这种级别的演奏家。
她跟第奇的差距大概就是刚拿c2证驾照的人和舒马赫的区别。
她当然有这个自知之明。
但并不妨碍她被哄到了。
虽然心里很有数，但不妨碍她的脑子可以被这样虚假到近乎讽刺的瞎话给哄到。
乔晟然轻轻挣了一下：“虽然是在维也纳，但我还是建议你小声一点，不管在哪里中国人密度都不低。”
她话音未落，边上就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
乔晟然：“……”
对，差点忘了旁边就有一个中国人。
那个人倒是没有多少嘲笑的意思，跟边上那个人站起来的时候，乔晟然那种莫名的眼熟感觉却愈发浓烈。
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认得那个人的，而不只是仅仅是赛场上的车迷。
一直到坐在那个人身边的另外一个人站起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眼熟的来源。
坐他边上的那个人也带着口罩，头发不长，一头黑色短发清清爽爽，戴着一个黑色的细边金属框的眼镜，看见乔晟然的时候惊讶地挑了下眉毛，不过也很快认出了人，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两个人分开单看或许不一定能一眼认出来，但是站在一块就能知道是谁了。
她瞳孔一下子剧烈收缩，连着眨眼都忘了。
“你们是……universe！”
虽然两个人都戴着口罩，不过乔晟然确实喜欢了他们乐队很多年。
陆书白是乐队的键盘手，是正经古典乐坛出身，当初拿了肖赛第三的时候不知道被国内多少大师寄予厚望，结果后来被拐去当一个地下乐队的键盘手，简直把“不务正业自甘堕落”几个字演绎到极致，刚好乔晟然的钢琴老师徐教授就是陆书白的老师，跟乔晟然提起来的时候痛心疾首，恨不能生啖其肉。
可以说universe最初的那波流量就是被陆书白带过去的。
后来乔晟然阴差阳错喜欢上universe乐队的时候，发现键盘手是自己久闻大名却未曾见过面的师兄的时候，还觉得世事难料。
好在这么多年了，universe乐队也算是熬出了头，从容纳人数不到几百人的小酒吧到十万人的演唱会，缔造了国内的专辑销量记录，公路牌等等各种奖杯也拿得盆满钵满。风评才从“痛心陆书白走上不归路”变成了“惋惜国内古典乐坛失去了一名有才华的新星”。
而原映楼自然不用多说，站在哪都自带追光灯，要不是乔晟然进场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挂在了克里斯·第奇的身上，也不会到现在才认出他。
原映楼看着她一脸笑意：“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你却这么久都没有认出我，陆书白的辨识度比我还高吗？”
乔晟然平日里耀武扬威逞能得厉害，正经碰上自己的偶像却像是被人下了哑药，往常对着无数记者刁难都能谈笑风生的脑子也卡了壳。
“……不是，就是刚刚顾着音乐会了。”
原映楼：“你也喜欢克里斯·第奇么？”
乔晟然：“对对对，你也喜欢吗？”
原映楼：“我不喜欢啊，陆书白硬要来的，我是舍命陪君子。”
乔晟然清晰地听到了身后传来了笑声，清朗又真诚，像极了他乡遇故知。
乔晟然：“……”
因为这声笑声，原映楼才留神到一直站在乔晟然后面的路则。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路则，眼光□□得甚至有些无礼。
路则确实是无惧的，直接对向回望。
原映楼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许震惊：“你是不是，那天白风衣妹妹的男朋友。”
十年可以让一个人的面貌变化巨大。
他能够认出乔晟然是因为乔晟然在国际上的名气并不弱于他，时代广场都投放过她的法拉利广告，这些年看着乔晟然这么过来，当然印象深刻。
他记性确实很好，但是并不代表隔了那么多年他可以一眼确认出路则的身份。
路则也愣了下，旋即弯起嘴角，点了头：“……是。”
原映楼眼神在他们两个之间徘徊了几晌，最后啧了声：“我知道来维也纳得被陆书白压来看演奏会，但确实不知道还要被屠狗。”
乔晟然脸上有些发烫，喉咙像是被502黏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原映楼拉了拉陆书白的袖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十年前还在酒吧唱歌的时候，遇到的那个白风衣妹妹和这个男生。”
陆书白慢条斯理地把原映楼的手揪了下去：“你有空记这些记得这么清楚能不能把歌词背熟一点。”
说着摸着下巴笑着看乔晟然：“十年啊，这也太不容易了吧。我们今年年底会开新巡演，你要是有空来的话我免费送你们门票”
乔晟然连连推拒：“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买！”
陆书白：“不对外发售的位置。”
universe这个乐队最绝的就是svip门票根本不是全部对外发售。
虽然都是svip，但是最好的那些位置拢共就那么几个，基本上都被留着了。
乔晟然：“要，有空。”
乔晟然给人留下了联系方式之后，才道了别。
她脸上本来就因为演奏会而有些发烫，现在更是双颊晕粉。
明明穿得一身优雅又摩登的裙子，光可鉴人的黑色漆面细跟鞋子也端庄温婉。
但是走路就差蹦跶了。
一直到车上的时候，嘴角都没有放下来过哪怕一秒。
路则笑得有些无奈：“这么开心吗？”
乔晟然笑了下：“当然开心，我今天简直了，比赛夺冠，看个演唱会能遇到universe，要不是不知道维也纳哪里有彩票站，我等下都想去买了。”
“那百分百中奖的彩票你要不要？”
“要啊，别是那种一张一百必中五十的刮刮乐就行。”
路则从口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丝绒首饰盒出来。
“给你。”
乔晟然打开首饰盒，里面放着一条铂金的项链。
项链款式很简单，就连坠子的设计也很简约。
坠子是一个q的变体，形状像是一个圆润的奖杯，和f1的wdc的奖杯有一点相似，奖杯的顶部镶嵌着一枚钻石。
路则笑着说道：“你随时可以拿这个存证来跟我兑奖。”
乔晟然隐约有猜到他的意思，心脏跳动的声音愈发清晰：“奖项是什么？”
路则：“全副身家带个人。”
乔晟然：“能只要一半吗？”
路则脸上有些犹豫：“不太好吧？”
“不过你要是坚持的话，只要人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