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秋应了声,快步走进屋内,顾不上坐下便忙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
床上的左丘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较昨日精神了许多,双眼添了光彩,只是声音还很虚弱:“昨晚的事情我听耀宗说了,多谢你,否则我今日只怕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呸呸呸。”
卫青秋连呸了几声,又拍了拍桌子,皱眉道:“好不容易好了,可千万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左丘霄淡淡一笑,俊秀的眉因笑而弯成了月牙,男人苍白的脸色此刻翻到为他添了几分忧郁气质。昏黄烛光跳动,看着不远处男人略显虚弱的笑颜,卫青秋的脑海中猛然蹦出“病美人”三个大字。且因左丘霄半靠在床榻上,衣服领口因动作而微微敞开,内里白玉瓷器似的锁骨若隐若现。不受控的,卫青秋视线微微下移,好奇被男人衣服遮住的皮肤,是否也如眼前所看到的一样白。“在想什么?”
男人冷不丁的一句话将卫青秋的思绪拉回现实,反应过来后,她的脸蹭的一下红了。卫青秋慌乱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尴尬得干咳两声后,她欲盖弥彰的仓促转移话题:“那个……那个我下午审问凶手的时候,梅霜说——”她大脑一团乱,语无伦次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但左丘霄却听懂了,非但听懂了,还从善如流接过她的话,道:“这件事我已经听梅霜说过了,二房那边我会注意的,你在家也要小心。还有,箭上的那种毒,你查到了么?”
说起这个,卫青秋总算想起正事,瞬间敛了慌乱神情,皱眉严肃道:“听梅霜说,这毒可能是银冰火。她走后,我翻阅了几本医书,却都没找到这种毒的记载。这次来,一是为了看你;二来,也是想找耀宗问个清楚。”
“耀宗?”
左丘霄惊讶的扬了扬眉。卫青秋并未察觉异常,点点头,解释:“梅霜说,耀宗可能知晓这种毒,我下午本想找他问个清楚,但因想到他还在照顾你,只得作罢。”
闻言,左丘霄稍一思忖,很快反应过来。梅霜这么说,应是不想让卫青秋怀疑他的身份,这才将耀宗推出来。“可惜今日不该耀宗当值,他已经去休息了。”
左丘霄说完,扫了眼卫青秋略显失望的神色,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傍晚梅霜和耀宗说话时我意外听到了一些,恰和这毒有关。”
卫青秋登时双眼放光,“你也知道?”
“这毒名为银冰火,最早是南洋传来的,后被南岭的蛊教改进,加入一种名为焕颜草的药草,将银冰火的毒性激发到了十成。”
左丘霄不急不慢道:“直到南岭被朝廷收复,蛊教被灭,这毒才慢慢的消失于江湖中。”
怪道春棋的尸体还不到梅霜所说的时辰就焦化了,看来,那箭尖上的毒就是被加了焕颜草的银冰火。卫青秋追问:“之后呢,现在还有哪里能弄到这种毒?”
左丘霄道:“银冰火并不少见,罕见的是焕颜草。”
“自朝廷将南岭收复,这种草,便只在皇家流通、使用。”
他看着卫青秋的眼睛,声音低低的,“纵观整个南山郡,能轻易得到这种药草的,只有一位。”
南山郡主。脑海中蹦出这几个大字的时候,卫青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她知道南山郡主不喜欢自己,可自己和她的恩怨,她为何要牵扯到左丘霄?竟做出买通下人给左丘霄下毒,事后又杀人灭口这样的事情!“我想,我昨晚中的这种奇怪的毒,八九成和她脱离不了关系。”
左丘霄朝她招招手,待卫青秋乖乖上前后,他再度压低声音,“我们这西苑内,有鬼。”
卫青秋霎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保安全起见,他们搬来西苑后用的仍是原来院内的下人,只因西苑太大,才多添置了些。但饶是又添置了些,这些人也都是左府的下人,且是被梅霜仔细挑选过的。都警惕小心到这种地步了,竟还不安全!“那日我上午才惩处了几个手脚不干净的下人,晚上就出了事,想来,这应是变相的警告。”
左丘霄说着,拍拍她的肩,轻叹口气,“抱歉,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下毒的是那帮恶人,我就算要怨要恨,也该去恨他们,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卫青秋义愤填膺:“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就想办法把内鬼都抓出来!”
左丘霄民乐抿唇,没说话。“好了,”卫青秋站起身,“你好好休息,这几日吃食都要小心,以免再被人暗害。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诸事小心。”
“放心!”
说完,卫青秋风风火火出去了。不多时,梅霜从一侧房间过来,不放心地说道:“少爷,西苑内的下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绝无奸细,您这样说,是否会误导——”“下毒的人是谁你我都清楚,但这是我的事情,不该牵扯到青秋。”
左丘霄垂下眼眸,声音愈发虚弱:“她干干净净,不该牵扯到这样的事情中来。说些旁的转移她的注意力,纵然会误导,总归不至于让她被迫入泥潭。”
“少爷……”梅霜皱起眉。左丘霄抬手打断,缓了缓,道:“过几日你去京城,给那位捎个口信,告诉他,我和他的合作就此结束。”
梅霜惊得双眼瞪大,忙不迭跪下:“少爷,您这样做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现在他放过我了吗?”
左丘霄垂眸,冷笑道:“这毒是谁下的,难道你没猜到?眼下我和他尚未撕破脸,他都做出如此行径,我又何必继续跟他合作。”
梅霜一时无法反驳,但本能觉得此事不能就此结束,故而一直咬牙垂头跪着,久久没有起身,像是无言的抵抗。见状,左丘霄深吸一口气,道:“你若不敢,明日我去耀宗去做此事便是。我心已定,无论谁来劝,我都不可能改变心意。”
“少爷,奴婢不是贪生怕死,奴婢只是……只是,”梅霜抬起头,竟是满脸泪痕,她哽咽道:“少爷,他太强了,若真的结束合作,奴婢怕他毫无顾忌,对少爷您更——”“至多不过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