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衣哪有不依的,当即顶着红扑扑的笑脸叫了她“姐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别提多可爱了。看着对方偷笑的可爱样子,卫青秋心底的不舒服也散去了一些。她吩咐蝉衣拿来药草,又打开门窗,准备兑现当初和顾凉的约定,为他制作毒药。答应之初,她还有些犹豫和担心、不忍,但现在,卫青秋已经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了,如今她满心只想着该如何将这份毒药做得更加出色!制毒和制药乍一听完全不相干,但细想便能发觉,两者虽说功效不同,但有不少许多共同之处。而且,制药需要非常小心,药效过猛也不行,制毒就没那么复杂了。这一做,就到了傍晚夕阳西下。灿烂多彩的晚霞随着太阳落山而逐渐暗淡、消失,屋内渐渐暗下来,卫青秋揉揉酸疼的眼睛,趁着投射进屋内的最后一丝光亮还没消失,加紧将桌上、地上的材料收好。刚忙完,梅霜的声音恰好在门外响起:“少夫人,晚饭好了。”
“知道了,这就过去。”
卫青秋下意识答了一句,反应过来——方才是梅霜在说话?她……果真没受到任何惩处吗?念头一旦冒出来,不管卫青秋强迫自己去做、去想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没能将这个念头打破,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让这个念头占据了她越来越多的心神。到了最后,她走神严重,连到了嘴边的饭都顾不上张口去吃,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梅霜和左丘霄的身上。“怎么了?”
左丘霄给她夹了些菜,凑过去压低声音,关切道:“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对方凑过来的一瞬间,卫青秋猛地往后躲了下,和对方隔开距离,语气淡淡:“没事。”
左丘霄拧眉,愈发觉得不对劲。刚想追问,门外忽的传来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三短一长,是去查探左府动静的暗卫的暗号。左丘霄忙起身,同时吩咐:“去开门,让他去书房回话。”
“是。”
看着左丘霄没吃几口的碗,卫青秋不禁起身冲着对方背影喊道:“你的饭还没吃完,这样身子吃不消的!”
左丘霄步子一顿,转身看着她笑道:“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
“那我把你的饭放到厨房热着,你早些回来吃。”
卫青秋忙道,生怕对方反悔。“好。”
左丘霄温温柔柔地看着她,唇角笑容浅浅的,却蕴含着无限的美好。卫青秋突然有点后悔——她若走了,就再也见不到这么温柔的左丘霄了。稍显落寞地坐下来,看着满桌的饭菜,她一点胃口都没了。和左丘霄相处这么久,许是对方太温柔,又或者是左府内纳妾的男人少之又少,她竟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后宅女人成群。也许在左丘霄看来,他喜欢自己的同时又喜欢梅霜,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反而是正常的。可在她卫青秋看来,这样“正常”的事却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适应的。如果左丘霄真的喜欢梅霜,哪怕没到万分喜欢的地步,可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卫青秋都绝对不可能忍受。不过……她真能狠下心肠来彻底离开左丘霄吗?“少夫人,您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梅霜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卫青秋一跳。她匆忙回神,看着眼前的饭菜,挥挥手,“算了,撤去吧,我不饿,不想吃。”
说完,她抬头去看梅霜——她脸上、脖子上的伤口上了药被包着,整个人相较从前瘦了一大圈,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可见她所受的折磨应不比蝉衣、耀宗等人少。可即便如此,只要一看到梅霜,她就会想起那日在祠堂内被族老、于氏欺压的场景,实在没办法起丝毫怜悯、同情之心。梅霜是个聪明人,她也知晓这一点,尤其是在卫青秋眼神情绪那么明显的情况下,她很知趣的没再往前走,停在相距两三米的地方,道:“是少爷吩咐我来提醒少夫人好好吃饭的,少夫人多少吃些吧,少爷才安心。”
往日也不觉得,可今日听到梅霜口中蹦出“少爷”二字时,卫青秋这心里是百般的不舒服。她有心想要直接问梅霜,可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了——梅霜喜欢左丘霄又怎样?倘若她只是一厢情愿,左丘霄不闻不问,自己也就没必要这么生气了。归根结底,这关梅霜什么事呢?她真正在乎的,是左丘霄的态度。故而,卫青秋将话咽回去,改口道:“多谢少爷的好意,你不必管我了,下去吃饭吧,我吃完了自己收拾就是。”
“这怎么行,少夫人——”卫青秋皱了下眉,忍不住打断:“你既已知晓我和左丘霄的真正关系,还老管我叫少夫人做什么?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说着,她摆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梅霜自知那日在祠堂得罪了卫青秋,也不好再劝,更何况她本就话少,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退下。好巧不巧,她刚出饭厅,耀宗就来寻她了。简单打了个招呼过后,耀宗垫着脚看了眼饭厅的方向,“少夫人没事吧?”
“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梅霜叹道:“我那日做得事太蠢笨了,也难怪少夫人生气。我不敢再在她面前露脸了,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你去做吧。”
耀宗也跟着叹了口气,却顾不上安慰对方,他道:“左三带回来一个人,自称是你的部下,少爷让你过去看看。”
梅霜忙往书房去,边走边道:“她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左三带回来?”
“据说是因为不从二房表亲,又被认出曾在西苑侍候过,所以被责罚了好一顿。左三看不下去,就使了个法子带她回来了。”
耀宗解释。梅霜攥了攥手心,加快步伐。到了书房,那正缩成一团跪在地上的人果真眼熟得很,梅霜凑近了细细瞧了,又问了几个问题,方点头确认:“的确曾在我手下做事,好像叫阿碧,很是老实本分,曾帮我照管过少爷的茶匙杯具,很是细心。”
“果真?”
左丘霄道:“你没记错?”
梅霜笃定道:“没错,奴婢的记性少爷是知晓的,我与她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绝不会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