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氏抿紧了唇,眼神阴郁,仇人般盯着卫青秋和左丘霄,半晌没说话。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从左府逃出去后,她再不可能接着和二房站在一队了。饶是她还能厚着脸皮回去,二房也绝不可能再接纳她。以左丘东和孙氏的个性,不将她活活羞辱死,也就不是二房的作风了!暂时屈从左丘霄,的确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当初她在左家何等威风,纵然没有夫婿,可家中上下没一个人敢看不起她,唯一有可能威胁她的地位的是个病秧子,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二房、三房对她马首是瞻,上上下下都要恭维她……“大夫人还没想好么?”
卫青秋一语打碎于氏对过去的怀念,语气算不上冷,却颇有些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反更叫人憋屈。她道:“大夫人若真还怀念在二房手下的日子,我这就让人套了马车送大夫人回去,也省的您——”“够了!”
于氏阴沉着脸打断,“罗里吧嗦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们对付二房么?”
卫青秋心知这是爱面子的于氏这是在找台阶下,有心想要反驳一两句,但为防于氏下不来台又生是非,只能将到了嘴边的讽刺又咽回去。果然,于氏下一秒便道:“看在驰骋的份上,我帮你们也不是不行,但你们必须先让静兰出来和我团聚,否则这事免谈!”
卫青秋皱眉。左静兰是个麻烦精,又是个拎不清的,若真放她出来,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乱子。“不行。”
左丘霄否决得干脆果断,直接了当道:“左静兰如今虽在牢狱中,没有自由,但除了这些外,她想要的什么没有?在那里待着,她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安全。”
肉眼可见的,于氏变了颜色,就要反驳。却不想左丘霄比她还快一步,看着她的眼睛,冷冷道:“大夫人别以为别人都是眼盲心瞎的傻子,左静兰在牢狱中的那些东西,若无我朋友通融,哪一件能送进去?奉劝大夫人不要不识抬举。”
想到在狱中也过得和千金小姐毫无区别的左静兰,于氏没好意思再反驳,但心里还是不甘,黑着张脸半晌不说话。见状,左丘霄道:“等事情结束,左静兰自能出来,又不是要在牢里关一辈子,大夫人又何必如此?况且,左静兰本就做错了事,难道还不能惩处了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左静兰是什么身份,可以免受责罚?”
给个甜枣再打一棍子,于氏彻底说不出话来,也不好再黑脸。“既然娘答应了,剩下的就好说了。”
左驰骋站起来打圆场,道:“刚巧我听说二房占得地方被烧了,跑了不少人,左丘东也受了伤。他们奄奄一息,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家里着火了?”
于氏惊道。左驰骋刚要解释,左丘霄便淡淡道:“火是我放得。”
对面母子俩惊呆了,下意识对视一眼,满是惊诧。“好端端的,你——”“他们占过的地方,饶是不烧,大夫人也不愿意再接着用吧?”
左丘霄淡淡道:“烧了多好,不仅让二房内讧一团乱,还放出去了不少饱受残害的丫鬟,岂不两全其美?”
于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只记得卫青秋是个下手没轻重的,万万没想到,左丘霄也如此豁得出去。从前真是她小看他了。“好了,趁着二房内讧不断,我们也该商议下一步计划,好早日将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说得对!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于氏狠戾、阴毒,左丘霄缜密谨慎又无所不知,二人站在同一战线后,只说了几句话便确定了下一步计划,而后二人语速越来越快,一旁的左驰骋和卫青秋完全跟不上他们的思路。无奈,二人只得暂时到屋外台阶上坐着,等待二人商议完毕,直接执行最后商议出的计划。不过,屋内两个人斗了半辈子,饶是此时不得已站在一起,可将二房赶出去后管家权要给谁,仍是个天大的难题。左丘霄自然不想放权,于氏则想重新收回权利,二人互相试探、博弈,细算下来,竟比商议要如何解决二房的时间还要长,直至天黑下来,门外的卫青秋催促吃晚饭,他们才暂时停下纷争。到了饭桌上,二人依旧不忘试探,你争我斗,一顿饭下来,谁也没吃多少。晚饭结束,于氏找借口带着左驰骋离开,正好方便了卫青秋,不用再找无人处询问。等于氏走远了,她迫不及待道:“我看于氏这样子,心里实在不放心,你确定还要跟她合作吗?万一她被二房收买,提前倒戈,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于氏有用,可也实在危险。“这便是真正需要我们警惕的地方。”
左丘霄放下碗筷,认真道:“实际上你我都清楚,二房根本不足为惧,他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眼下二皇子尚且自身难保,又怎么可能来帮左丘东?我联合于氏,只是不想让她重回二房的队伍,给我们添乱。”
“只要确保于氏暂时会和我们站在一起,拿下二房简直易如反掌。接下来这段时间,为防于氏从中捣乱,我要出门和各地掌柜议事,你则留在家里,时刻注意于氏的动向,切记不要让她单独和任何可疑的人见面,更要看管好她的下人,以免她暗中向二房传递消息。”
卫青秋恍然大悟。原来,左丘霄压根没想真正拉于氏入股,只是想借此困住对方的手脚,以免她真的和二房联手——虽然此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为防万无一失,不得不警惕些。“我明白了。”
卫青秋重重点头,一双眼睛无比郑重、认真,“你放心出门,我一定看好于氏!”
男人拍拍她的肩,“辛苦了。左驰骋目前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相较于氏也更磊落些,可他终究是于氏的儿子,只说他被于氏抛弃却还要求你救她这件事,不难看出他在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孝顺二字的枷锁。所以,他,你也要注意。”
“嗯。”
卫青秋接连点头,同时不忘关心对方,“你在外也要注意,二皇子看似式微,可他毕竟在京城和南山郡都经营了那么多年,此次事件的个中细节我们都不清楚,难保是他故意放得迷魂烟。总之,你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