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谢昀去见了聂凛，谢绍均能猜到他们会聊些什么，又联想到谢昀走之前跟他聊得那些话，大都是在打听阮怀玉的事情。
谢绍均匆忙赶出去想要见怀玉说明状况，下楼时被身后跟来的纪青青叫住，她身上那件毛衣有些旧了，前年冬天也时常穿这件，是她衣橱中为数不多材料好的了。
可袖口、衣摆、领口还是起了小毛球。
质量再好的东西，也熬不过岁月的蹉跎。
她手中拿着一条围巾，像是手工织的，很是虔诚地递给谢绍均，“绍均你要出去吗？”
“什么事？”谢绍均神态冷极了。
纪青青却还是鼓足勇气，“你如果看到了谢昀帮我把这个给他，外面冷，他身体不好，出去的时候穿得又单薄。”
“他走的时候你怎么不给他？”
这样多此一举又是何必？
纪青青不说，谢绍均却猜得到，他嘴巴尖酸刻薄喜欢嘲讽人的毛病似乎只针对她，“大哥衣柜里那些围巾随便一条下来都要上万块，你这种用几十块钱毛线织的，戴出去是要他被耻笑吗？”
“……我没有。”纪青青的凄苦与无奈都写在脸上，“你知道的，那么贵的我买不起。”
这话就更可笑了。
谢绍均反问她，“你是他的妻子，他给你钱是天经地义，为什么不要？每天扮演这出八点档苦情戏给谁看？”
“绍均……”
纪青青将那条围巾收回去，“是我唐突了，不好意思，你路上小心。”
自从纪家出事后她就是这个样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在家里得不到丈夫与婆婆的尊重，明知丈夫在外面养了女人，却还能隐忍不发，好像天生就是要被人糟践的一样。
她要上楼，谢绍均眉眼沉下，“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有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事？”纪青青好像真的不介意丈夫出轨一样。
但凡她有阮怀玉逃婚的一半魄力，也不至于还被困在这里，谢绍均气不打一处来，“白跟你说那么多，浪费口舌！”
他下楼时拿过了纪青青手上的围巾，“帮你送就是了。”
纪青青这才面露感激，“谢谢你。”
在谢家，谢绍均算是唯一对她好的那个人了，嘴硬心软这点，她是知道的。
带着围巾找到了谢昀所在的餐厅。
谢绍均去的时间刚刚好，谢昀与聂凛刚巧用过餐，一同走出餐厅，谢绍均过去打招呼，就算只差几岁，聂凛也是长辈，他颔首随着叫了声，“聂舅舅。”
聂凛眯着眼，做出很亲切的模样，看着谢昀说，“绍均模样跟你越来越像了，不愧是亲兄弟。”
“亲兄弟长得像不是应该的吗？”
聂凛笑道：“可惜我们家怀玉没有哥哥。”
站在餐厅外，高处的灯光暖融融的，落在三人的肩头，他们身高都相仿，聂凛的肩颈要更宽一些，谢绍均两兄弟更显颀长，谢绍均附和他，“我不就算是怀玉的哥哥吗？她从小就把我当哥哥。”
聂凛就在这儿等着他。
“那你这个哥哥可没照顾好她。”
他是指蒋京南的事情，谢绍均认错态度良好，“是，我有不周到的地方。”
“没关系。”聂凛三言两语似乎就将他拉拢了去，像个长辈似的一手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下次弥补就好。”
谢绍均听懂了其中意思，却只是微笑，并未给予肯定答案。
司机将车开来，聂凛与谢昀道别，“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我有点事，先走了。”
谢昀点头，“下次再聊。”
车门被司机关上，聂凛脸上堆着的笑垮下来，他疲惫地靠进座椅中，仔细品味着谢家两兄弟的字字句句，全都充满深意。
司机坐上驾驶位，“聂先生，咱们去哪儿？”
聂凛想了想，“去看怀玉。”
－
目送聂凛的车开走，谢昀目光有些寒冷，“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本来是要去找怀玉的。”谢绍均将手中的纸袋子递给谢昀，“顺路来把这个给你。”
两兄弟感情一般，没好到哪里去，却也不算差。
谢昀接过袋子，嘴中还调侃着，“怎么突然想到要送我东西了？”
笑意在看到袋中东西的那刻消失。
“青青让你拿给我的？”
“不然还有谁？”
谢昀没了好脸色，在餐厅外望了一周，找到了垃圾桶，径直走到垃圾桶旁将围巾连着纸袋子一起扔了进去，面色轻蔑，像是处理了一件脏兮兮的垃圾。
“下次再有这种东西，你直接帮我扔掉就好。”
这是他们的婚姻，谢绍均只是弟弟，不好多说些什么，脑中闪过纪青青虔诚的目光，心下很不是滋味，“大哥，这样是不是不好，好歹是嫂子的一片心意。”
“你就是太优柔寡断。”
谢昀点了根烟，教他大道理，“对待没有用的女人，就应该是这样，不要把感情浪费在没必要的人身上，那是浪费生命，明白吗？”
“没必要的人……可她是你妻子。”
“妻子？”
这个称呼放在纪青青的身上对谢昀而言是笑话，“如果不是看在她祖父对我们家有恩，我早就跟她离婚了，养着一个拖累对我来说就是浪费生命。”
相比起来，谢昀更加冷血绝情，而谢绍均要多一份他没有的柔情，就算是对待不爱的妻子，他该有的尊重是会给的，像是程舒，哪怕对她没感情，也一贯是周到体贴的。
对谢昀的冷漠，他学不会，“您说得我记住了。”
聂凛走时拍了他的肩膀，谢昀走时也是同样，以兄长的高高在上口吻教导谢绍均，“等你结了婚就知道了，我们这种因为利益牵绊在一起的婚姻，一旦对方没了利用价值，也就装不下去了。”
所以并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谢家所有人对纪青青都不尊重。
他上车离开。
谢绍均在冷风中站了会儿，不禁望向路旁的垃圾桶，他走近，忍着酸臭味，伸手将那条被扔掉的围巾捡起来，纸袋脏了，他只拿走了围巾。
犹豫了下，他便将围巾折了几叠，握在手中，一同带到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