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师分别后，蒋京南开着车在城中兜圈子，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没有家，没有家人，所拥有的财富也都没了意义。
知道碧春府的位置，不知不觉，车子上了高速公路，开过去的路上他并没什么反应，到下高速的路口，才回过神来，自己原来是走到了阮怀玉的家。
确切的说，是阮怀玉跟秦棠礼的家。
是他们的幸福小家，跟蒋京南这个外人、仇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过去，他们不会高兴。
可蒋京南还是去了。
他迫切的想要见她一面，这次是最后一面。
天空的晨曦缓缓升起，泛了点白，黑色被驱散，阳光初升，但看在他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没了阮怀玉，他的生活里，不就是一片冰冷吗？
兀自自嘲一笑，他踩下油门，继续往那个方向开去，正是早晨，阳光正好，碧春府的门开着。
阮怀玉与秦棠礼一同出来。
他们一起牵着荷荷的小手，上次被咬后，她需要打好几针才行，加之突然重感冒，阮怀玉给她戴了帽子口罩，迎着朝阳，他们一家三口，和睦而幸福，手牵手走上车。
秦棠礼将荷荷抱到后座的宝宝椅上，她这个年龄不需要坐宝宝椅的，可他还是不放心。
为了安抚荷荷坐好，趁着阮怀玉在副驾驶系安全带的工夫，将口袋中藏着的糖拿出来，“荷荷看，是你喜欢的软糖。”
“哇。”
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像是卡通片中的小孩儿，蒋京南坐在车中看着，无法抑制的妒意蔓延。
他们才是一家人。
那个小姑娘，是阮怀玉跟秦棠礼的孩子。
认识到这一点，他心脏绞痛着，这比看照片要真实太多了，照片都很模糊，根本看不清脸，但这一次，他近距离地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
小姑娘很乖很可爱，跟秦棠礼这个父亲关系很好。
秦棠礼也很疼爱她。
正好弥补了阮怀玉给不了的纵容。
他们是契合的，是美满的一家人，无论如何，蒋京南不该继续做一个破坏者。
－
排队等待打针的小朋友许多。
荷荷是第一次到这样的环境中，从前都是保姆阿姨带她来医院，总是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不让她跟其他小朋友接触，她年纪又小，没有上幼儿园，其实很孤独，基本上没朋友。
这是第一次，有小孩子主动跟她打招呼，跟她聊天。
她坐在椅子上，紧张地攥着秦棠礼的衣摆，投递给他求助的眼神，秦棠礼笑着哄她，“没关系的，姐姐是想跟你玩，我们荷荷喜不喜欢姐姐？”
荷荷犹豫了下，还是点了头。
朋友对她而言，是稀罕东西。
阮怀玉拿着药回来时，便看到荷荷正跟身边的小朋友在聊天，她还将秦棠礼给的糖给了姐姐，像是很高兴可以交到朋友，毕竟这是在她过往生命中没有过的事情。
走到他们身边。
秦棠礼起身，“拿到药了吗？”
“拿到了，但是还有检查报告要拿。”
“我去。”
他说着要走。
身为父亲，理应做这些事情。
阮怀玉却拉住他，“你在这里陪荷荷吧，我在她会不自在。”
单是这会儿的工夫，荷荷已经端正坐好，不敢再跟旁边的姐姐说话，比她大两岁的姑娘凑在她耳边小声问：“这是你妈妈吗？好漂亮。”
荷荷抬眼触上阮怀玉的眸，没敢吭声。
“我是她妈妈。”阮怀玉这次主动承认了，“你们好好玩。”
荷荷小时候，她将她送给华人保姆照顾，只敢说自己是她的小姨，从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
这导致后来在外面面前，她不敢随便承认阮怀玉是自己的母亲。
这点，又是她的错了。
离开那里，阮怀玉边走边回头，看着荷荷玩得很高兴，她也跟着欣慰了不少，目光没往前看，突然撞到个人，低着头道歉。
“不好意思。”
抬起头，对上的却是蒋京南那双没温度的眼睛。
浑身的气血好似都在往额头上涌，阮怀玉立刻开启防御状态，下意识去挡住身后正在玩耍的荷荷的。
蒋京南的目光没给别人，都放在她身上了。
“有空吗？我有话跟你说。”
“你觉得我有空吗？”
多希望这个人可以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可惜事与愿违，他没走，还追到了这里，阴魂不散，令人窒息。
蒋京南没被阮怀玉的冷淡态度击退，他这趟来，是告别的。
“你确定要我在这里跟你谈吗？”蒋京南这才看向荷荷跟秦棠礼，荷荷侧着脸，正在分享糖果，秦棠礼看着她在笑，多美好的一幕。
这才是阮怀玉一直要的平淡生活，他应该成全她。
“如果被你的丈夫女儿看到，你有没有想过要怎么解释？”
阮怀玉冷睨着他，“我只有五分钟时间。”
足够了。
这是她的施舍，可对蒋京南而言，却无比宝贵。
走到了医院安静的角落，窗口中吹来萧索的风，蒋京南站在风口，替阮怀玉挡住冷意，她并不稀罕他的好意，“还有四分钟。”
“怀玉，”蒋京南不知道该怎么用这四分钟，也许今天以后，他跟她之间真的只有这四分钟的时间了，“之后我不会来找你了，更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了，这样说，你会开心吗？”
阮怀玉神色不变，根本不信他的话。
“这次是真的。”
也许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该走了，走得远远的，不再让她困扰，不再让她憎恨，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还是不相信吗？”
蒋京南自嘲，“也是，我这样的人，没资格让别人信任。”
“这一次，你最好说到做到。”阮怀玉冷声提醒。
“我哪一次不是说到做到的？”
他笑了下。
“就是把你抢回来这件事，没做到。”
不再多说，既然是告别，那就该干脆一些，蒋京南从口袋中拿出一只红包，是用卡通的红包装着的钱。
“还没祝贺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不是我的。”
他将红包给她，做出最后的诀别，“这个，给小孩子，是我的一份心意，别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