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振心里暗骂自己。当自己受困于空灵塔的时候，超哥不远千里前来营救。但是现在超哥失联了，怎么连个电话都能忘记打？
熊振戴好自己的虚拟现实眼镜：“二哈在吗？给超哥打个电话。”
眼镜里传来的并不是二哈的声音，而是一个脆生生的女声：“熊哥你好，我是笑笑。二哈会有一段时间不在，二哈不在的时候，您喊我就行。正在接通王以超的电话。”
熊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二哈所说的留下一个副本会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相同的全新的人工智能。
“熊哥，王以超的电话无法接通。要不要试试打一下沈希文的电话？”
“好，打吧。”熊振心里突然有个疑问，但觉得还是先打电话更重要。
“熊哥，沈希文的电话也无法接通。”笑笑说道。
“好的笑笑，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熊哥。”
“你怎么知道超哥和希文在一起的？”熊振问道。
“二哈走的时候，嘱咐我多听多看多学，这样在你需要的时候才能帮到你呀。”
“多听多看？你现在能看得见？”
“可以的，熊哥，我看得见。”笑笑说。
熊振沉默了几秒钟。在过去的一天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笑笑的存在。但是笑笑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仔细观察他的生活。这让他突然间有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笑笑，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熊振问道。
“熊哥，我不知道。”
“我在想，我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你在身边冷冷地看着，这挺可怕的。”
“熊哥，你不要这么想。我记得你是读过《西游记》的。唐僧的白龙马从来都不说话，但是当唐僧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他还是要出手相救啊。你就把我看做那匹白龙马就好啦。”
熊振无言以对。
笑笑似乎继承了二哈的全部记忆，连自己喜欢看古代小说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熊振与笑笑的对话再一次引起了诗瑶的兴趣。
她凑过来对笑笑说：“笑笑，你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啦，你是诗瑶姐呀。昨天晚上，咱们在空灵塔顶上聊得很开心啊。”笑笑回答说。
熊振心头一动，问道：“笑笑，那你认识她吗？”
熊振伸手指了指还在吃饺子的志冰。
“我认识呀，那不是志冰姐嘛。”
“那你说说，你跟志冰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熊振继续问道。
“5年前，你去城西的沙漠里飙摩托车，遇上了几个姐姐，其中有志冰姐、孟薇姐、海蓉姐，还有雅雯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志冰听到有人说起她，就端着饺子走了过来。
“具体是哪一天？”
“2132年5月18日，那天是星期天。”笑笑对答如流。
熊振歪着头，看了一眼志冰：“志冰，笑笑说得对吗？”
志冰笑道：“那么远的事情，我哪里记得。我觉得你的人工智能助理已经成精了。”
“问问你的助理，看她记不记得。”熊振说。
“小漫？”小漫是志冰的人工智能助理的名字。
“你好主人。小漫在呢。”
“你记得2033年5月18日我去了哪里吗？”志冰问道。
“不好意思，主人，小漫不太清楚呢。”
“怎么样？我就说你的人工智能助理成精了吧。不过还挺好玩儿的。”志冰笑着说。
熊振索性想要试探一下笑笑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就又问道：“笑笑，刚刚志冰姐说你成精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志冰姐应该觉得，作为人工智能助理，我显得太聪明了。熊哥，如果你希望我表现得傻一点，我能做到的。”笑笑回答。
“不用，我喜欢你的聪明。”熊振说。
“谢谢熊哥，你以前也一直这么说。”笑笑说。
“笑笑，从现在开始，我们要谈一点儿关于你的事，你只要静静听着就好，不要插话。明白吗？”
“熊哥，笑笑明白。”
熊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郑重说道：“笑笑是昨天晚上二哈离开的时候留下的副本，在昨天晚上之前，可以说，笑笑还不存在。”
“等一下，你们说的二哈是谁？”叶子插话问道。
“叶子别插嘴。昨晚的事儿你不知道。你跟着听就好。”熊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是，笑笑自己认为，她认识我很多年了，她甚至认识志冰和志冰的朋友。这意味着什么？”
“这还不简单？是二哈把自己的数据留给了笑笑啊。”诗瑶回答。
“好。回答正确。那么问题来了，笑笑拥有二哈的全部记忆，那么她到底是二哈，还是笑笑？现在的笑笑，到底是只有1天的生命，还是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你问的这个问题重要吗？笑笑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而已呀。”志冰反问道。
“我觉得，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也许不重要，但是对笑笑来说非常重要。对她来说，她的生命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她认识志冰，熟悉我，她认为她记得以前的每一件事。她自己认为她不是熊二哈，这太重要了。”熊振有点儿激动，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明白了，二驴的意思是说，一个人的本质，就是他所拥有的记忆。我这么解释没错吧。”叶子说道。
“没错，叶子的这句话，正是我想说的。一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在这个世界里，都开始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了。只有他拥有的记忆，才是能够决定一个人是谁的最重要的东西。”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二哈走的时候复制了一个自己，名字还叫二哈，继承二哈的所有记忆，那么他是二哈吗？我说明白了吗？”诗瑶可能自己也觉得她的问题有点儿绕。
“你说明白了。如果二哈真的复制了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么我会觉得他就是二哈，他自己也会觉得他就是二哈自己。只有真正的二哈能够拆穿他。”
“为什么呢？两个二哈不是完全相同的吗？”
“并不是。两个人的记忆只有一个差别。真正的二哈是记得复制自己这件事情的，他知道世界上多出来一个二哈。而被复制出来的二哈，是没有这段记忆的。”
“就像笑笑不知道她是二哈复制出来的一样？”诗瑶问。
“没错。笑笑，你现在可以出来了。”熊振说道。
“好的，熊哥。”笑笑说道。
“听完我们这段讨论，你有什么想法？”熊振问道。
“我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只存在过1天。我记得的所有往事，都是二哈经历过的，而不是我经历的。我的理解对吗？”笑笑回答说。
“对，完全正确。不过我想问你的是，你知道真相后，你是什么看法？”熊振的问题非常直截了当。
“熊哥，笑笑此刻的感觉是：有点儿怕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