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近处熊振才发现，落阳川并不是一片四面开放的绿洲，它是被一圈深褐色的几米高的篱笆墙围住的。
在路边把车停好，熊振走近深褐色的篱笆仔细察看，原来这道篱笆并非人工制作，而是一种奇怪的植物藤蔓盘曲而成。这些植物没有叶子，常常的藤条上长满了尖刺。
藤蔓和尖刺互相缠绕，长得结结实实，藤蔓的表面还有一层类似树脂的东西。熊振用手抓住藤蔓拽了拽，藤蔓非常结实，熊振觉得，即便用刀斧去砍，也未必能够砍断。
熊振感到十分好奇，就问道：“笑笑，这是什么植物？”
“熊哥，这叫固沙藤，是一种基因工程创造出来的人造植物。”笑笑嘴里的知识脱口而出。
“人造植物？这东西是死的？”
“人造植物的意思，是它的基因经过了大规模的编辑。不过，现在这些藤蔓确实是死的。它们被种下去的时候会把根系扎到7-8米深的地下，疯狂吸收水分，生长一个夏天就能形成篱笆。但是它们不耐严寒，所以第一个冬天就冻死了。”
看到熊振一脸问号，笑笑继续解释说：“这是故意的。因为死掉的植物不会继续消耗水分，但是依然可以起到防风固沙的作用。”
“这又干又脆的藤条，不怕着火吗？”
“熊哥，你看藤条表面那层树脂了吗？这是防火的。”
“难怪叫做人造植物呢。”
熊振正感叹着固沙藤的神奇，就听到固沙藤的篱笆里面有人说话。
“有客人来了吗？往南边走200米，那里有个小门儿，你们从小门儿进来。”
公路两边都是松软的沙地，根本不适合摩托车骑行，二人只好锁好车子，向南步行去寻找小门。
说是小门，其实只是人们动用工具剪断了一些固沙藤之后留下的一个大洞而已。熊振猫下腰，用半蹲着的姿态才勉强钻了进去。多亏两人没有把摩托车开过来，即便开过来也不可能进得去。
熊振还没钻出来，一只粗糙的大手就已经伸到了熊振的面前：“我叫廖奇。是这儿的牧民，我老早就看见你们过来了。”
出口外面是一个很陡的土坡，土坡上面长着茵茵的绿草。
“我叫熊振。”
“我叫志冰。”志冰半个身子还在固沙藤围成的洞里，远远喊道。
熊振抓住廖奇的大手爬上来，又回身把刚刚钻出洞口的志冰拉上来，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位牧民。
廖奇大概有60多岁，面孔上挂着劳动人民的风霜。他头上戴着毡帽，身上穿着手工缝制的宽松皮衣，看起来就像是几个世纪前的古人。
“看你们的方向，是元翔过来的吧，元翔到这儿就一条路，你们一来我就能看见。”说着，廖奇伸手指了指天上。
熊振抬起头，看见一架无人滑翔机在天上盘旋。
廖奇没有等到熊振说话，就又介绍说：“这飞机是太阳能的，如果没遇上阴雨天，它能一年四季在上面飞。”
一看廖奇这么热情，志冰就猜到，这里八成有很多收费的项目。她笑嘻嘻地凑过去说道：“廖大哥，你们这儿都有什么好玩儿的项目啊，晚上能住不？如果能住，我们就玩儿上两天，明天再走。”
廖奇刚才一直担心熊振对落阳川不感兴趣，所以才卖力地介绍，看到志冰的态度，才把一颗心放下。在元宇宙城市周围搞旅游，想收获几个回头客实在太难了。
他已经掩饰不住眼角和嘴角的笑意，热情地说：“能住能住，咱这里好项目太多了，所有的食品都是纯天然的，来来来，上车，我边走边给你们介绍。”
廖奇所说的车是一台拉着一个拖斗的拖拉机，就停在旁边不远的山坡上。
落阳川是一个沙漠中的盆地，四周较高，中间低洼。最外围种植着专门用来固定沙丘的固沙藤，再往里一圈，种植着梭梭树和胡杨，再往里是牧场，最中间的洼地，在丰水期的时候会形成一个不小的湖。
三人走进稀疏的梭梭林，来到了拖拉机近前。
熊振发现，这台拖拉机本身就是用于客运的，拖拉机的拖斗里为了坐人，专门安装了两排座椅，拖斗上方还装着一个可以收起的遮阳棚。
廖奇一纵身先跳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输给年轻人。
他说道：“咱们都坐后面，这车它自己会开。”
三人落座坐好，拖拉机稳稳开动，寥奇也打开了话匣子。
“以前，落阳川是远近闻名的旅游区。大家不为别的，就凭沙漠牧场这四个字，也得过来看看。我们这儿的肉干、奶粉、鸡蛋都是最好的东西。”
寥奇没往后说，但谁都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那就是这些年的生意不行了。
“大家为什么不来了？”
“还不是周围新建的这些城市嘛。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要出2.5亿收购我们这片地，说是要建城。我们一打听，还不是建一个城，要建好几个城。我们寻思，有城市就有人气，有人气就有生意，就没同意卖地的事儿。现在提起这事儿，肠子都快悔青了。”
寥奇讲的故事虽然郁闷，但他的表情却是眉飞色舞，就像是在炫耀着过去的荣耀。
志冰跟着寥奇笑了起来，说道：“你当时肯定想不到，这种居民上百万的城市，竟然完全没有消费能力，是吧。”
“那谁想得到啊。我以为他们就算工作再忙，也得隔三差五出城来放松放松嘛。哪成想，这帮人除了起床吃个饭以外，连睡觉都在元宇宙里睡。而且吃饭还是有人给他们送到嘴边儿上。”寥奇摇了摇头，显然很不理解躺平一族的生活方式。
“廖大哥没做脑机接口手术吗？我看您岁数也不算大呀。”熊振问道。
“做了，打小儿就做了。我年轻的时候还真沉迷了几年，后来我当了兵，网瘾也就戒了，等我退伍来了这儿之后，我就不怎么惦记上网了。要我说，躺平一族之所以要躺平，不是别的，就是生活空虚。”
“您也当过兵？我们有个老朋友，是个退役的飞行员，飞车开得好极了。”熊振说道。
“你说的是老孙头儿吧。”
“他叫孙正奕，你们认识？”
“认识，何止是认识啊。我们这帮退伍老兵有一个交流群，我这儿是聚会地点之一。你们要是昨天过来就能碰见他，他说要去元翔接个小姑娘回家，在我这给车充了电。”
熊振一阵感慨，这世界真的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