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熊振和志冰还是决定连夜返回g5。
这里是一切的起点，他们也需要回到这里寻找答案。
真空轨列车无声地停入站台。
笑笑回到了那只仿真柯基犬的体内，她一路上很少说话，只是逗着那只粉红小猪玩耍。车门刚一滑开，笑笑与粉红小猪就撒欢儿似的跑上了月台。
“笑笑，你要把我的熊熊拐跑啦。喂，熊熊，别走远啦！”
志冰坚持管粉红小猪叫做熊熊，再次遭到了熊振的白眼。
看着在月台上嬉戏的一狗一猪，熊振感觉自己越来越摸不透笑笑了。他看过很多关于人工智能觉醒方面的书，有的邪恶，有的善良，但无论哪一种，都与眼前的笑笑对不上号。
如果进行智商评测，笑笑的得分必然会以百倍的差距碾压人类。但是她此时正在扮成一只小狗，哄着一只粉红色的宠物小猪玩儿得不亦乐乎。
“笑笑，跟着我，别跑丢了。”熊振说道。
笑笑很自觉地没有答话，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小狗。她默默地跟上熊振和志冰的脚步，还不时回头汪汪几声，催促着身后的小猪。
熊振脑海中浮现出笑笑在原野上奔跑放羊的景象。好像还真的可以再去一趟落阳川。
“熊熊，你打算先去哪儿？你家还是我家？”
志冰的家也在g5，自从他与孟薇结婚之后，与志冰的来往就少了许多。偶尔的小聚，孟薇也全都在场。
再加上元宇宙城市里根本就没有豪宅，极少有人会在自己家里待客，所以熊振从未去过志冰的家。
过去的一周时间里，熊振与志冰朝夕相处，这是认识志冰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回到g5，一场灾难已经宣告结束，自然各回各家就成了一个正常的选项。
不过，在志冰给出的选项中，根本没有各回各家这一条。熊振松了口气。这么多年来，熊振从来没有如此地恐惧过孤独。至少在今晚，他不用面对这个问题了。
“我们上塔。”熊振说道。
这个答案让志冰感到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行，听你的，先陪你上塔。”
真空轨道列车的车站与空灵塔本来就是同一个建筑，只要乘坐电梯下楼，再走到一楼大厅的正中央，就是登塔的高速电梯。
这一次，熊振抢着买了上塔的票。
志冰挽着熊振的胳膊，嘴角微微上扬：“熊熊，请我爬空灵塔，你是不是特有成就感？”
其实志冰哪里知道，就在一个星期前，熊振账号被锁，身无分文，还是一个控制着替身机器人的小姑娘帮他解围。当时那个小姑娘就是以同样的姿势，抱着熊振的胳膊。
“还行吧。”熊振不想解释。
“哎，熊熊，讲讲停电那天发生的事儿。从你跟我们打完电话，到超哥把你给救出来，发生了什么？”
“这有啥可讲的？”熊振撇撇嘴。
“哎呀，熊熊，讲嘛，我想听。”
熊振认识的志冰，从来都是一副大姐大的形象。志冰突然撒娇，让熊振有点儿尴尬。
熊振道：“说出来你也不会想听的。”
电梯来了，熊振跨步踏入。
志冰赶紧跟上，再一次紧紧地抱住了熊振的胳膊。
“快讲，快讲，就从你和季忆上塔开始讲。你讲的故事我都爱听。”志冰说道。
“那天，我账号被锁，身无分文。季忆就像你现在这样，抱着我的胳膊。”
志冰一愣，想要松开熊振，但身体的动作却是把熊振抱得更紧了。
熊振继续说道：“季忆那个丫头，张口闭口就只有爱我，她发誓要嫁给我。当时我连一张上塔的票都买不起。就想拖延到你们来。后来二哈把我没钱的事情说破了。季忆就给我买了票，拉着我上塔。”
志冰冷冷道：“熊振，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小薇失踪了才几个小时，你就另觅新欢了。”
熊振没有理会志冰的嘲讽，继续说道：“我当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更何况小薇的事情让我心乱如麻。我也好几次想赶季忆走，但是……”
“就等你的‘但是’呢，好好解释，看小说的时候，但是后面总有好故事。”志冰眯着眼睛，露出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表情。
熊振丝毫没有回避志冰的目光，说道：“但是我非常享受她搂着我胳膊的感觉。”
志冰不由得把熊振的胳膊抱得更紧。
“对，就是这种感觉。”
“熊熊，你要死啊！”志冰羞怒之下甩开了熊振。
熊振毫不在意，继续说道：“我曾经以为我喜欢独来独往。即便是在元宇宙里，我也很少与孟薇出双入对的去做什么事情。我一直以为我是个享受孤独的人，从来不怕独处。”
志冰奇道：“难道你不是？”
熊振摇头道：“我以前也以为我是。我和超哥是因为拍卖会上抢一本旧书认识的，我跟希文是在落日废土打架认识的，我跟你是比赛飙车认识的。如果不是你们主动认识我，那你们就是我生命中的过客。”
“所以，孤独跟你有关吗？后来我们因你成了朋友，你却是最少跟我们一起聚会的那个人。”志冰补刀说道。
“但是小薇失踪的那一天，我突然间知道了孤独的滋味。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啧啧，大作家就是厉害，把感情背叛都能编出散文诗来。都移情别恋了，还能把锅扣在小薇身上。因为你太想小薇了，所以就爱上季忆了，熊振你还能更渣点吗？”
熊振笑了笑，继续道：“谁让你非要我讲的？当时，我并不相信季忆，我不信会有一个虚拟人会一见钟情式的爱上我。即便她的感情是真的，我也不相信她能接受一个立即移情别恋的我。即便她能接受我，你们也可能不会再认我这个朋友。”
“如果没有这些后果，你当时就会接受她？”志冰瞪大了眼睛看着熊振，俏丽的瓜子脸上写满了疑惑。
“对，如果什么都不用怀疑，什么后果都不用承担，我就会立即接受她。”
志冰猛地把熊振推开，把他按在电梯的墙壁上，怒目而视。
熊振笑出声来：“哈哈哈，你知道吗？当时季忆也把我按在电梯上，做了这个动作。”
志冰怒气未消，扬起手作势要打。
熊振笑道：“千万别打。季忆就是像你这样，一巴掌拍下来，然后就停电了。我以前享受的孤独，是我一个人耍帅装酷，身后万众瞩目。当我账号没了之后，我才知道……刚下车的时候，我最怕你说的话就是——各回各家。”
志冰听完，把扬起的手放下，眼睛里又显出温柔。
“哼，渣男熊熊，一会儿吃完宵夜，咱们就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