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渺换了身衣裳，只带了信任得过的两名丫鬟和一个侍卫边走了。
顾玠在与顾严河告别，见她来，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没与她说话，先出了府门。
顾疏渺也对顾严河行了一礼，想转身走时，却听见顾严河叫住了她。
“渺渺，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别和你母亲一样。”顾严河垂首叹气，“还有……”
顾疏渺一怔，瞥见少年清瘦的背影，她对顾严河笑道：“我知道了爹爹，只是爹爹，顾玠也已快十八岁了，也不知有没有心上人，母亲不在，我和嬷嬷也准备替他相看哪家贵女小姐品行端正，贤良淑德的给他做夫人。”
顾严河点头：“渺渺，你也要注意你自己的事。咱们渺渺长得可真快啊，不一会就这么大了，不知雪儿在天有没有看见……”
顾疏渺垂头，对他福身：“渺渺先辞别爹爹了。”
顾家既然出了事，那必然是要快一些。
要快一点就不得不走水路，水路想来危险，说不好碰见水匪是极有可能的。
水匪是不足为惧的，顾府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加之还有顾玠……
顾玠……
顾疏渺走出自己在船上安顿好的房间，正想透口气，便看见他。
少年背对着她，淡色月光倾泻在他的月白色广袖圆领袍上，不免显得孤独又冷清。
白色领口衬着月白锦纱大袖，似乎与月，与水，与天，与云融在一起。晚风乍起，云烟风软，绿水青山，云卷云舒。
渺渺歪着头想。
顾玠心中会有什么呢？
是阴谋还是权利？
好像与少年都不太符合。
渺渺更愿意相信，他心中有河山，有青川与大海，有黎民与家国。
他一点也不像反派。
“阿姐。”
少年转过身，微微眯眸，像一只漂亮的狐狸。
“阿姐，不来看看月亮吗？刚出来又回房？”
他话说得平淡极了。
“啊？”顾疏渺还没反应过来。
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是在邀请她去赏月？
“不了。”渺渺突然有些开心，她莞尔谢绝。
爹爹说，以尺为距，不得相近。
她虽不知为何，可这是爹爹的命令。
顾疏渺刚抬脚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少年兀自笑说。
“其实，我还挺羡慕李晏的。”
李晏？顾玠身边那个侍卫？
他靠在船边，低低地笑了声。那声音太轻了，似乎是被晚风吹进她的耳朵，他笑说：“他有家人，有兄弟……我没有。我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就能和李晏一样。”
前世，他们说的话并不多，这些话……是前世他没有说的。
她是个不太愿意了解别人的人，也没几个朋友。
她也是才知道，原来顾玠以前人人可欺，过得很惨。她只是阴差阳错了解他，救他而已。
顾疏渺的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少年，冷声道：“山鸟与鱼不同路，我们不是一路人。”
她开口，腔间莫名堆起如苦茶般的滋味。
她算是个厉鬼吧，怨气重生，与其说自己重来一次，不如说是来赎罪和报仇的。
淡黄色的月亮从云头露出脸来，清淡月光倾泻在两人身上，晚风吹起船帆，吹动顾疏渺鬓发，与髻间的玉兰步摇，响起一阵叮叮当当。
“阿姐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吗？”少年声音清冷自持，他冷笑道，“什么家庭团圆，亲人和睦，原是我肖想了。”
不是的，顾玠！
渺渺刚想辩解，却听见“哐啷”一声，二人抬头齐齐望去，却见远处萧量停住了脚步。
萧量看了二人一眼，他对顾玠作了一揖，起身看向顾疏渺：“小姐，远处发现大量水匪，小姐屋内一避。还请将军前去清匪。”
看着萧量与自己有两三分相似的脸，少年挑了一下眉，另一只手将顾疏渺拽过来，嗓音里漫不经心地带着笑意：“我不在，阿姐可是思念我，找了一个与我相似之人，来以解相思苦短？”
“将军，小姐对萧量来说是救命恩人，恰巧救了属下，属下自愿生死相随。”萧量对顾玠作揖，为顾疏渺辩解。
渺渺耳朵红得滴血，顾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挣脱顾玠的手，却被少年强制扣住。
他弯着腰倾身靠在顾疏渺的耳朵边想说什么，顾疏渺这么一挣，耳朵极快地擦过顾玠的嘴唇。
顾疏渺没了动作，整个人像蒸笼上被蒸得红透的小龙虾。
她听见少年在自己耳畔懒洋洋地笑着，莫名充满邪气：“啊，他说生死相随，好可怕哦。”
我看你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