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噜呼噜……
胡亥骑着头大黑猪自远处狂奔而来。身后跟着大批的稚童，一个个皆是目瞪口呆。就连路过的黄狗见了，那都直呼内行！
骑马骑牛的多，骑羊的也有。
像骑猪的，那真是活久见！
“让让让……快让开！”
胡亥吓得是嗷嗷直叫。
他纯粹是想试试，结果下不来了！
这野猪跑的贼快，横冲直撞。
上蹿下跳，颠的隔夜饭都吐了。
砰！
野猪笔直的撞在老槐树上。
掉下来三两片树叶。
“？？？”
“……”
“……”
秦始皇瞪着眼，脸黑的堪比锅底。
这演的是哪出？
胡亥这公子没事骑猪玩？！
秦草看懵了，望着这幕满脸问号。
“你……骑猪玩？”
“……”
“这什么造型啊？”秦草瞪着眼，“猪撞树上了，你撞猪上了？！以后出去混，千万别说是我教的，我丢不起这人！”
秦草是彻底服了。
得亏这头猪不大，槐树毛事没有。
要不然，他非得把胡桃种这！
“我……我……”
胡亥自地上爬起来。
满脸委屈，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兄，小桃也不是故意的。”桃夭忙不迭的跟着跑了进来，连忙道：“刚刚这山彘自田里头窜出来，小桃就说要去把这山彘引走。结果不知怎的，他就骑山彘上了。”
“你小子可真是个天才！”
秦草也是哭笑不得。
主要还是人手不足，长宁乡的游徼亭卒几乎都被派出去运粮。沿路山高水远，保不齐就有群盗山匪袭击抢粮食。这就导致没人看守田地，全靠黔首自个负责。他们只有粗糙的农具，真遇到山彘猛兽就会很棘手。
因为暴雨的缘故，田地本就可能要减产。要是再被牲口给祸害几回，日子就没法过咧。
“穗苗。”
“在。”
“把这山彘交给庖厨分了，再给宗长他们送去。还好这山彘不算大，以后做事当心些，别这么莽撞。”
“先生不罚我？”
“要不，再去刻字板？”
胡亥当即抬手告辞。
秦始皇望着这幕，则是哭笑不得。
而后，他故作佯怒道：“瓜怂，额听说你派人跑河东郡去赈灾咧？”
“咋咧？”
“你个怂娃，疯了？！”
见渣爹佯怒，秦草则是早早料到。
该怎么应付，他早已考虑清楚。
“这事，你以为是我要干的？”
“咋？”
“这都是那狗皇帝的意思！”
“？？？”
你敢冤枉朕？！
这分明是你小子要干的！
“咋？你还不信？”秦草朝着扶苏使了个眼色，“来来来，小苏你说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
“大点声，莫要怕！”
“是！！！”
扶苏恨得是牙痒痒。
“看，我没骗你。”
“？”
秦始皇瞪着眼。
不是他有问题，而是秦草有问题！
这是什么令人窒息的操作？！
扶苏这兔崽子叛变了？
“额在咸阳怎的不知道？”
“你这消息来源太落后了，得及时更新。”秦草连眼睛都不带眨的，悠然道：“那狗皇帝看似给咱赏赐颇丰，实际上惦记着咱这钱咧。他让喜给我带话，说是秦廷此次要去河东赈灾，但明面上不好说。所以，就得让咱充当这马前卒试验品。”
“原来是这样……”
个鬼啊！
秦草这谎说的和真的似的!
若非他知晓所有事，怕不是真会被忽悠了。
“其实吧，这事对咱们也有好处。”
“怎么有好处了？”
“此次赈灾，我在河东也能攒下不少名声。待今后起义举事，我手里就有足够的筹码。只需登高一呼，必是应者云集。”
秦草边说边做手势。
秦始皇听的是目瞪口呆。
实际这些事，能瞒得了他？
秦草在河东郡打的是他的名号！
还说此次赈灾，乃惟上是从！
“我这也是为了反秦啊！”
“……”
看着满脸委屈的秦草，秦始皇都得竖起大拇指，来上句自愧不如。这小子的演技堪称是浑然天成，怕不是连自个都骗了！
秦始皇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他得先消消火。
不能入戏太深，免得被套进去！
“这茶么啥味咧，换了去。”
“才泡了两回，就没味了？”
渣爹没啥能耐，偏偏一副贵族做派。就像大清都亡了百余年，偏偏有些顶着通天纹的蠢货趾高气扬瞧不起别人。
这茶明明还有味，他就嫌弃。
况且，一直喝浓茶可不好。
秦始皇懒得争论，继续道：“额在咸阳收到消息咧，说是有人检举吴县县令郑昌勾结反贼。暴君知晓后，已将义士郑昌三族缉拿，此事莫非与你有关系？”
“你竟然怀疑我？”
“不是，额就问你知不知道？”
“我是你亲儿子，你怀疑我？”
“？？？”
怎的如此胡搅蛮缠呢？
这都是和谁学的？！
这事如何，秦始皇当然也都知晓。说白点都是秦草挑拨的，然后由秦嘉向东海监御史检举。监御史不敢徇私，便将这事上奏御史中丞。于是乎，郑昌就这么凉了。
而且，他还专门命人赏赐秦嘉。
声势浩大，赐其官职爵位。
这当然也是为了离间他们。
令反贼鹬蚌相争，坐收渔利不香吗？
关键是还能借反贼的手铲除贪官污吏，他们简直比监御史还好用，是忠是奸一目了然。他们的所作所为，令秦始皇感动的做梦都要笑醒，甚至都想给他们颁个奖杯以资鼓励。
他们不是在造反，是在打工！
真是太暖心了……
其实，秦草也收到了秦嘉的飞鸽传书。
他万万没想到，渣爹竟然也听说这事。他就知道渣爹说因为大雨呆在咸阳只是借口，这明摆着是找苏隰他爹商量事，然后听说了消息。
防他和防贼似的，他太难了！
实际上，秦始皇还知道很多。
别忘了，项梁身边也有卧底。
王离偷摸留下阴文，通知玄鸟卫。
郑昌被缉拿归案，令项梁是极其恼怒，甚至还曾怀疑过秦草。只是后来也听说皇帝赏赐秦嘉的事，就觉得这事肯定和秦嘉逃不了干系。为此项梁亲自跑东海郡询问消息，结果秦嘉这愣头青还直接承认了，说这事就是他干的，就是故意报复他！
要不是有人阻拦，项梁当场就要拔剑。
为此，他们二人闹得是相当不愉快。
项梁现在都没明白，他究竟做什么了？
这一切，尽在掌握！
“不与你置气，我出去转转。”
“额也去！”
秦始皇站起身来。
他此次亲自至长宁乡，就想亲眼看看秦草是如何赈灾的。毕竟沿路收到诸多消息，有不少就近的灾民朝着关中逃难。
其实，这种事先前就有。战国时期，谁要是遭了难必会逃至其余国家。比方说二十二年的时候，就出了桩案子。有个名为多的秦人，年幼时跟着母亲逃至楚国。结果秦国灭楚后把他给查出来了，最后将他黥为城旦。
这种事，数不胜数。
按照秦法，这些灾民必要受罚。秦始皇已下令，他们不论逃至任何地方，都将充为城旦舂一年。而后，从哪来的回哪去。
实际上，他已是从轻处罚了。
……
……
长宁乡目前的灾民并不多，也就二三十人。造纸坊和印刷坊都需要人手，这点人还不够秦草用的。
在长宁乡，就得守当地的规矩。
秦禾早早就告诉过他们。
在长宁乡不得随意大小解。
他们老老实实干活，绝不会饿死。虽充为城旦舂一年，可秦草不会亏待他们。除开管饭外，还会给他们点钱粮用以来年耕种。
“见过五大夫。”
这些灾民都是拖家带口的，有老有小。能从河东逃至武功县，也是相当的不容易。看到秦草后，纷纷作揖行礼。一个个虽说衣衫褴褛的，但精神头还行。现在吃住都在工坊，虽说简陋却不至于饿肚子。
秦草的规矩，没人敢违背的。上次有人偷懒就在工坊旁办事，结果秦草转手就将其上交给秦国。
不守规矩的人，秦草这不收。
至于结局如何，秦草并不在乎。
“你们继续忙。”
秦草只是按规矩巡视，到处看看。
“此次若无秦君相助，他们怕是要吃苦头了。”扶苏感慨道：“如今正值农忙，乡内工坊大多都运转不起来。这些灾民恰好能弥补空缺，反而成了桩好事。”
蒙毅在旁颔首赞许。
以工代赈并不稀奇，只是拾人牙慧。
但秦草玩的花，治理的也很好。
本来各地都厌弃惧怕的灾民，在长宁乡反而成了香饽饽。就说这造纸坊，足足扩大了五倍，产能瞬间暴增。
为此蒙毅已经想好，得赶紧把纸全出了。
产量上来，价钱必会降低。
他得想想，有哪个冤大头适合接盘的？
秦草只是长叹口气，脸上并无笑容。
他知道背井离乡的滋味。
外面千好万好，不如自个家乡好。
若非没了活路，他们也不至于此。
“这些老弱也能得到照料，很不容易。”
巡视过后，秦始皇都忍不住开口赞赏。
不过，换来的却是秦草的白眼。
“我告诉你，你可别打他们的主意。”秦草气冲冲道：“他们已是极其可怜，别想着拉拢他们当反贼。”
“？？？”
秦始皇愣住了。
前脚秦草自个说要拉拢人心，后脚就说这？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