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独孤御像是没听清一样，声音都是抖的，“你再说一次，林湘她对王妃做了什么？”
他眼波一闪，已是泛起了红光。
“王爷莫急。”影六忙道，“据那丫头交待，林侧妃一共给了她二十小包红花粉，她统共只用了五包，况且王妃近来饮食无律，并没有吃下去多少。”
杰公公也忙说：“王爷，红花虽对女子有害，但须长期，或是大量服用。万幸影六发现得早，想来王妃身体是无碍的。”
“请太医，速去请太医。”独孤御明显是慌了，影六和杰公公说了什么，他仿佛已经听不见，脑子里只是反反复复地想着“红花”。
他藏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握住，指甲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
顾惜夕拉住他的手，哄孩子似的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免得让他伤到自己，指尖在他掌心揉了揉，又鼓起腮帮子轻轻吹了吹。
热气让独孤御回神。他手腕一翻，紧紧握住了顾惜夕的手。
她只好往他怀里拱了拱，又拱了拱，头发蹭到他的下巴，小声道：“影六说的没错，我这几天的确吃的不多。她害不到我的。”
她这么一动，从被子里露出小半个黑乎乎的圆脑袋来。
影六和杰公公的注意力又都在独孤御身上，猛地见他怀里多了个毛茸茸的黑球，吓得差点喊出声来。
待到她再开口说话，他们才知道，原来王妃并没有躲到屏风后面，而是躲到了王爷的被子里。
杰公公一个太监，影六一个光棍杀手，此刻，都沉默了。
这种突然间很饱，很想离开这里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独孤御仍是不放心：“还是让太医看看才好。”
顾惜夕同意了：“那就找夫君信得过的太医，正好让太医也瞧瞧夫君的伤。对外就说府里走水，我受了惊吓，要些安神的药吃。”
如今她是彻底看明白了，但凡跟宫里沾一丁点关系的，都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就连太医，也不能随便乱请的，免得让皇后或是姚贵妃逮到害她的机会。
独孤御点点头，下巴在她发顶蹭了一会儿，忽然问她：“有粥吗？饿了。”
“那我让翠花去炖燕窝粥。”她小心翼翼地在被子里把衣带系好，脑袋探出来，凑到独孤御耳边，献宝似的告诉他，“我嫁妆里，有我嫂子瞒着我爹，给我塞的两包血燕，夫君吃了补补血色。”
血燕窝在独孤御眼里算不上什么金贵的东西，他若是想吃，一天三顿当饭吃都吃得起。
只是被顾惜夕这么一说，就显得血燕与众不同来了。尤其她凑的近，声音压得又低，唇瓣一开一合，时不时贴上他的耳郭。
便和将他耳朵含在她嘴里没什么两样。
原本被红花气得不行的心也放软了许多，同她好声好气地说话：“怎么，镇国公不许你吃血燕吗？”
顾惜夕摇摇头：“太贵了。别说血燕，便是白燕，也只有我大哥二哥养伤的时候，我爹才点头，同意嫂子去买点。”
她说着，想起自己这个月已经吃了好几碗燕窝粥，脸上就露出来些担忧来，尾音柔柔绕绕的，像伸出来一把小勾子，勾着独孤御听她说话。
“我嫂子偷偷给我买血燕的事，还有我在这里吃燕窝的事，求夫君都不要告诉我爹啊。不然的话，我嫂子是不用挨板子的，我爹只会把她那一顿记到我头上。”
她这娇怯怯的模样，勾得独孤御真想把她按倒在床上狠狠欺负一通。
可惜他一身伤，行动不便，又有杰公公和影六两个碍事的人。
“好。我不说。你快去吧。”他点头答应。
眼风扫过杰公公，平白的，就让杰公公觉得，自家王爷的眼神怎么那么哀怨？
是王妃这儿的燕窝不好吃？还是翠花的手艺太差？怎么就怨成了这样？
顾惜夕伸出藕段样的小臂，在独孤御身边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她的外衣，赶紧拿到被窝里穿好了，头发也来不及整理，红着脸从被窝里钻出来，跳下床，逃似的跑了。
独孤御看向杰公公的眼神就更哀怨了。
杰公公心酸极了，忙道：“王爷，还是老奴去给您炖燕窝吧。您的喜好，没人比老奴更清楚。”
独孤御缓缓摇头，只问他：“林湘呢？”
“在听雨楼关着呢。老奴亲自选的人跟着，不怕她把府里的情况传到外面去。听跟着她的人说，林侧妃像是吓傻了，一直呆呆木木的，也不说话，只是坐着。”
独孤御并不关心林湘如何，他只是想确定，林湘没有逃走。
“昨晚倚翠园走水，林侧妃虽然侥幸逃了出来，却在仓惶中，被烟熏哑了嗓子，双手被火烫伤，下人们照看不力，致使林侧妃手伤溃烂，双手被废。她万念俱灰，一心求死，是本王怜悯她，让她住在听雨楼吃斋念佛，长伴青灯。”
他波澜不惊地说着，就此，宣布了林湘后半生的命运。
杰公公就知道，王爷这是在为王妃出气呢，怪不得好好的突然要喝燕窝粥，原来是要把王妃支出去。
他暗自揣摩，一时也说不好独孤御肯留林湘一条命，是不想和林家彻底决裂，还是存了继续用林湘钓大鱼的念想？
不过昨晚那把火，把林湘身边的眼线都除掉了，林湘马上也要哑了残了。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无法传递消息，已经翻不出浪花来了。那条命，留不留的，也没什么区别。
杰公公领了命，便由影六搀扶着告退走了。
两人出了锦绣园不远，影六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塞给杰公公：“属下昨晚在巷子里捡到的，因着不太吉利，方才不敢给王爷看见。还请杰公公示下，这东西要如何处理？”
杰公公看着他怀里的牌位，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笑起来：“这玩意有什么不吉利的？这是王妃亲手给王爷雕的长生牌位，你若刚才拿出来，王爷只会高兴，搞不好还要重重赏你。偏你没福气，失了这大好机会。行吧，待会我寻个机会拿过去，顺便给你记上一功。”
影六都听傻了。
他想不通王爷为什么见到自己的牌位还会高兴，不过，他有种感觉，空空如也的肚子，这会更觉得饱了。
而锦绣园里，顾惜夕正端着一碗熬得香软甜糯的血燕粥走进屋里。
“夫君等久了吧？粥好了，快吃吧。”
她把血燕粥递给独孤御。
他却不接，一脸无辜地看着她，弱弱道：“手上没劲，端不起来。”
“那我让翠花拿个炕桌过来。”
他越发可怜地看着她，嘴巴都快撅起来了，小小声提醒她：“夕夕就不能喂喂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