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公公不明白好好的,独孤御问荣祥做什么?
他掐着指头算了算,回道:“荣家二爷也去了有些日子了,大约归程就是这几天。”
独孤御系好衣裳带子,推门出去:“让他一回京就来见我。”
“是。”
杰公公跟在他后头,小声道,“王爷,这么晚了,王妃怕是早就睡了。”
独孤御脚步一顿,轻咳了声,状似不在意道:“本王失了困意,只是想随便走走罢了,并不是要去锦绣园。”
杰公公闭紧了嘴巴,再不问什么。
即便是他跟着自家王爷走了一会儿,就遥遥地望见了锦绣园大门前的紫薇树。
夏季已过,紫薇花尽数凋零,只余满树葱郁,被月光一照,树影婆娑。
独孤御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忽然幽幽道:“锦绣园的花草是不是太素了?当不起‘锦绣’二字。王妃那样的性子,该是更爱花团锦簇些。”
杰公公忙回道:“老奴明日便让花匠再去补种些。”
“不必如此麻烦。”独孤御摆摆手,道,“听竹居旁边的院子还空着,明日,便让王妃搬过去吧。”
杰公公竭力回想了那座空荡荡的小院,也没想起来里头有什么四季常开、花团锦簇的花草来。
他揣摩着独孤御的意思,谨慎请示:“不如,老奴明日先让人把玲珑阁收拾出来,再让花匠将那四季的花木都种上一些,后日再让王妃搬过去,如此王妃也能住的舒适些?”
“就这么办吧。”
独孤御又漫无目的地转了半圈。
他揣着心事,神思不宁,便是走再多的路也不能平静下来。
有心想找杰公公拿个主意,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傻。
他和王妃的闺房私事,找个老太监拿什么主意?杰公公这辈子怕是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又怎么可能猜到王妃为何……完了就不肯理他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只有常在花丛流连的荣祥能给他出个靠谱主意。
此后,便眼巴巴地盼着荣祥回来。
盼到第五天,杰公公急匆匆赶来告诉他:“王爷,荣家二爷回来了。”
“回来了?”
独孤御大喜,立刻就往如沐堂赶。
杰公公慢了他一步,小跑着跟在后面提醒他:“王爷,荣家二爷不是一个人来的。”
“嗯?”
“他还带了一个人,虽是男装打扮,但老奴还是认出来,是个绝美的女子。”
独孤御脚步顿住:“女子?荣祥带女子来见本王?”
杰公公眼睛往玲珑阁的方向飘了飘:“王爷,此处离玲珑阁甚近,您看,要不要去请王妃一道见客?”
独孤御一时犯了愁。
他想找荣祥说的事,是不方便顾惜夕在场的。
可荣祥带了个女子来见她,若不通知顾惜夕,往后她再从旁人口中知道,只怕要不高兴。
只是略一迟钝,他便想通了其中的利害,立刻道:“快去请王妃。”
请了,不过是在这一时半刻的等待罢了。
不请,只怕他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哄好她。
顾惜夕正在玲珑阁里看花匠们忙碌。
因她舍不得锦绣园里正结果的葡萄架,便让花匠一并移植了过来。刚移来两天,那葡萄藤就跟萎了似的,叶子都蔫巴巴的,葡萄看起来也不大好了,心疼得她时不时就给葡萄浇些水,只盼着葡萄藤快些好转起来。
杰公公来请她的时候,她正拿了把小铲子给葡萄藤添土,忙得满头大汗。
闻言,甚是有些不满:“夫君去见客就行了,怎么还要叫上我一起?是有相交很好的女眷也一同来访吗?”
杰公公哪敢多言,只含糊道:“是有位女眷,只是做了男装打扮,王爷怕节外生枝,这才让老奴来请王妃。”
顾惜夕闻言,愣了:“女扮男装?”
“是。”
她忽然来了精神,将手里的小铲子一扔,拍拍手上的土,道:“那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裳。”
杰公公只当她是嫌自己身上的衣裳被泥土弄脏了,便应了声:“好。”
谁知顾惜夕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没出来。
好不容易屋门打开了,却从里面走出来一位青袍少年郎,锦衣玉冠,清秀俊美。手里把玩着系了和田玉扇坠的折扇,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杰公公:“……
那青衣男子径直走到他面前,砰地一声,用纸扇在他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率先抬脚往外面走。
“杰公公愣着干什么?夫君还等着我们呢?”
杰公公这才回神:“王、王妃?”
“不是我,还能是谁?”
“您穿成这样……”
“杰公公不是说,那位女眷扮作了男装吗?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是待客之道。”
她说着,已经遥遥望见了独孤御,便加快了脚步。
“夫君。”她喊了他一声,原本想要他抱抱,走得近了,却想起那日马车里的荒唐。
她心里害羞,生生止住了脚步,冲他福了福,规规矩矩道:“夫君安好。”
独孤御先是见到个青衣少年朝他走近,待到看清是她,一时又觉得她这么打扮别有一番风情,勾得他心里痒痒的,恨不能将她拽进怀里狠狠亲上一亲。八壹中文網
待到她在离他有七八步的地方站定,竟然还生疏地向他行礼,他便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透心凉。
“夕夕。”
他靠近她,想去捉她的手。
她却闪身错开了,白皙的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夫君不是要见客吗?我们快进去吧,莫让客人等久了。”
他的心便扶摇直下。
到底是不甘心,他紧走两步,凑到她身边,小声委屈道:“夕夕到底在生什么气?总要叫我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才好。”
他再次试图捉她的手。
这次她没有躲开,任由他握住,十指相扣。
这多少给了他一点信心,便再接再厉问她:“夕夕,我到底哪里没做好?嗯?”
顾惜夕红着脸瞪他。
谁知他也不知是从哪里学会了死皮赖脸那一套,见她看向他,越发脸皮厚了,干脆直接摇着她的手臂,哄她:“好夕夕,再给我一次服侍你的机会好不好?让我再试试,再试一次。”
顾惜夕又羞又臊,抬脚便在他白缎鞋上狠狠踩了一脚。
心里却软软的,见不得他这可怜巴巴的模样,踩完了,才小声道:“等晚上再说。先见客吧。”
独孤御大喜过望,一时连荣祥都不想见了,只眼巴巴盼着天黑。
硬是被顾惜夕给拽进了如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