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精疲力尽到昏睡过去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断断续续的想法。
她再也不要鲁莽地去试什么新鲜花样了，太太太太费腰了。
她带着这个念头昏睡到天光大亮，这一宿的醉意终于驱散了大半。
一动，却发现自己被人紧紧地箍在怀里，连动一下都难，好像她是什么容易化掉的宝贝似的，就连睡着了都要防着她会消失不见。
她拱着小脑袋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看清楚了，把她圈在怀里不让她动的人，就是她的夫君独孤御。
他似乎累坏了，睡得很沉，连阳光照在他脸上也不知道。清晨的阳光给他深邃轮廓渡了一道淡淡金边，映的那平日里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了一点点红晕。
他蹙着眉头，似乎心事重重，嘴角边却挂着一缕餍足的笑意来。让人一时分不清楚他梦里的心情倒是是好还是坏？
顾惜夕痴痴地看了一会儿，下意识想伸手，把他眉间的沟壑给抚平了。指尖触到他的剑眉时，方才想起来，她原应该生他气的。
“不是吵架了吗？怎么就睡到一起来？”她举着小手敲敲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最后，只能武断地得出结论：“一定是他用了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手段，威逼我和他睡的。”
这么一想，小拳头就攥得紧紧的，气咻咻地在独孤御胸口推了一把：“你走开。不要碰我。”
冷不丁从床上跌下来，一下子醒了的独孤御：？？？
他花了好一会儿才驱散睡意，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眼前的人小脸绷得紧紧的，漂亮的大眼睛里含着怒气，虎视眈眈地瞪着他，宛如一只发了怒的小猫。
这么说，他昨晚白努力一整晚了？
他坐在地上缓了半天，慢慢爬起来，试图往床上坐一坐，和她讲道理。
谁知屁股还没挨到床边呢，便被她蹬着脚丫子踹过来：“你离我远点。”
独孤御：“……”
算了，他忍。
他往后退了两步，和她拉开一段距离，摊开两手细声细语地问她：“总要让我把衣裳捡起来。穿成这样，我也不好出门。”
顾惜夕冷眼打量了他。
他只穿着里衣，皱巴巴的，衣襟半开，如两片布片一般，松松垮垮地挂在身前，隐约能看见里面瓷白的肌肤，以及……上面密密麻麻青紫色的淤痕。
太惨烈了。
顾惜夕没多想，脱口便问了句：“你那儿怎么了？撞到哪里了吗？”
“嗯？”独孤御低头看看，不在意地应了一声，“嗯。”
只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样子分明是要去系衣襟的，却在找衣带的过程中，一拨，一拽，让那里衣敞得更开了。
顾惜夕也就看见了他腰间更为触目惊心的红色淤痕。
“啊……”她吓了一跳，有心想问，却生生咬住了唇，不想问。
独孤御便伸手在他腰窝处轻轻按了两下，眉头皱起，吸了口凉气：“嘶……是有些疼的。”
顾惜夕便忍不住了：“到底怎么回事？在哪儿撞的？”
可独孤御却再不吭声了，只眨着一双桃花眼，一脸无辜地看着她，表情些许有些无奈，以及……宠溺。
关于昨晚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就在他这样的眼神下，猝不及防地闯入了顾惜夕的脑海里。
热情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像小老虎一样把人扑倒了的她……还有让人脸红耳热的喘息声……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一身青紫，下意识抓紧了被单，声音都是颤抖的：“是……我……干的？”
独孤御缓缓点了点头。
“都……都是我……弄的？”
他又点了点头。
她怂怂地往床里面挪了挪，示意他坐。又有些不甘心，忍不住嘀咕了句：“怎么可能都是我……保不齐……也有你自己掐的……”
独孤御依旧点头：“夕夕说是，那便是了。”
他一开口，温热的气息拂到她脸上，一下子烧得她面红耳赤，脸上都快滴出血来了。小嘴一瘪，几乎哭出声来：“你是不是又哄我了？我怎会……怎会与你做……那事？我明明，明明在生你气的。”
她说出来，忽然觉得心头松泛了许多。
昨日在气头上，她只顾着朝他发脾气，想要说些绝情的话表达自己的愤怒，也想让他不要好过。
过了一晚上，到今日她再见他时，怒气已经消散了七八分，剩下更多的是疲惫地心碎和委屈。
那般绝情地待她的人，竟是她放在心里敬重眷恋的夫君。
可，又不完全是。
她这脾气发的是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鬼影做错了事，到了夫君这一世，他什么也不知晓，却无端担了薄情负心的罪名，委实是有些冤枉的。
但，让她就这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依旧和他同以前一般亲密无间，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介意。
介意他也会视她如敝履，更介意她和他之间，差点就要隔着三个哥哥的血海深仇。
这些事情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不能说出来，只能生生怄在心里，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却又无处不在。
她低下头，闷闷不乐，手指一下一下拽着被角，唇角抿着，可见是不开心的。
独孤御猜到她心里大概想到了什么，缓缓伸手过去，捉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手心里。
“夕夕恼我，怨我是应该的。”
她鼻头一酸，忍不住想要落泪，却把手一甩，凶巴巴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不，我知道。”
她怔住：”你知道？“
独孤御缓缓点头，又去拉她的手。这次，她没有再挣脱。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惹了夕夕伤心难过，伤了夕夕的心。虽我并没有真的做那些事，可即便是在梦里做的，也是我的错。无论夕夕怎样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顾惜夕忍着渐擂渐响的心跳声问他：“你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不是，我三哥他……”
他的食指抵上她的唇，制止她继续往下说。
下巴点了点，他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回答：“是。我在梦里，都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