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柔发现赵双兰对洛星河还挺好奇的。
顾小柔便翻了个身：“嗯，曾经是的。他爸是抗日英雄，啥司令员的，还在咱们这片老林子打过游击。”
赵双兰“哦”了一声，半天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赵双兰才又问：“……小柔，那你爸爸他也回原单位安排工作了吧？”
顾小柔一愣。
她“爸爸”？好陌生的称呼，更是全然的陌生的人呢。
对于这个世界里她的家人，她还全都不认识，提起来连个印象都没有。
于是她只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双兰歪头看她：“你家里人很久没给你写信了吗？”
“哦。”顾小柔实在不知道该咋回答，便胡乱答应着，支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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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吃早饭了，刘琳才进来叫她们三个起炕。
郑翠云的胃还是不舒服，一坐起来还是立马吐了两口酸水。
早饭还是高粱米，这回熬成了粥。
顾小柔用自己的小米给郑翠云熬了小米粥，米汤浓浓的。
“我听说小米粥养胃，尤其这样黏糊儿的米汤最有效果，你小着点口，慢慢儿吃了吧。”
郑翠云捂着肚子，苍白着一张脸跟顾小柔道谢。
张燕和陈淑芬两个凑在镜子前，用烧完的火柴棍儿上的炭黑在抹眉毛。张燕从镜子里瞥了一眼顾小柔，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陈淑芬嘀咕：“……秋天本来就容易胃寒，还吃高粱米水饭。男生火力壮，没事；女生就没几个能扛过去的。”
陈淑芬在旁边唉声叹气：“那不是人家也没办法嘛，毕竟咱们知青一个月就8斤细粮，早都吃完了。现在就剩高粱米和大碴子了，哪个不‘碴胃’（刺激胃，不好消化）啊？”
张燕马上放下了火柴棍儿：“那不对啊，你没瞧见这还有小米儿呢吗？”
陈淑芬就笑：“那不是人家顾小柔的嘛。现在咱们这知青点，就人家顾小柔还有细粮。人家不是刚去过粮店嘛，背了一大兜子细粮回来呢。”
张燕故意夸张地“哦”了一声：“也是啊，人家有那是人家的，虽然人家那一大兜子，如果肯拿出来的话够咱们大家伙儿喝好几天的粥。可是人家就是不想拿出来，就是想留着吃独食儿，那就谁也没招儿了。”
顾小柔怎么会听不见呢。
张燕和陈淑芬那种不高不低的音量，目的就是既想显得是窃窃私语，不是故意欺负她；却又字字句句都叫她听得真真楚楚的。
顾小柔就乐了，走过去就站在她们俩旁边儿：“张燕你别用火柴头儿画眉毛了，特别死板，可难看了。冷不丁一瞅，就跟东瀛艺伎似的。”
张燕登时就疯了，从炕上爬起来就要跟顾小柔掰扯。
然则连炕席都不帮她，陈旧的炕席有一块接头的地方就翘愣起来了，硬撅撅的高亮秸秆一下子勾住了张燕的裤子。
张燕起得太急，那炕席也是个犟种，所以两相猛然拉扯之下，那炕席硬生生将张燕裤子扯出了个大三角口子！
“哎呀！”张燕一声惊呼，赶紧又坐回炕上去了。
裤子扯破了是一方面，更要紧的是那破口的地方在她屁股蛋儿上啊！这下子露肉了，叫她咋下地（从炕上到地下，不是下农田）？！
顾小柔一看炕席都拉偏架，便忍不住“扑哧儿”一笑，也就拉倒了，不跟张燕再计较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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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了碗筷，楚尽招呼着大家，说今天要进林子里去踩踩点儿。
郑翠云显然还是去不了。楚尽说替郑翠云请假。
楚尽挎好书包，“赵双兰，光留郑翠云一个人在家不行吧？要不你留下照顾照顾她吧。”
赵双兰叹口气：“那怎么能行呢，大队那边都是按人头算工分的，咱们只能给翠云一个人请假。要是再多缺一个劳动力，那咱们的工分就更少得可怜了。”
“尤其今天还是咱们秋芦林场的知青，合并到云溪林场来，第一次出工。要是缺了人头，那多不好看啊。”
顾小柔将筷子墩齐了，装进筷笼子：“交给我吧。我不用进山，我来照顾郑翠云。”
楚尽有点不放心，赶忙走过来，轻声问：“……你，会伺候人吧？”
顾小柔便乐了：“干啥呀，你真当我是大小姐啊？伺候病号什么的，我当然会了。”
楚尽黑瞳专注：“你柔柔弱弱的，哪里会是会伺候人的样呢？”
张燕对楚尽的动态特别紧张，一见楚尽朝顾小柔走过来，她立马也蹑手蹑脚跟着过来了。
偷听完他俩对话，张燕立时就冷笑：“顾大小姐身子弱，下乡三年都是泡病号，只听说过别人伺候你；现在别人泡病号，没听说过你还能反过来伺候别人的。”八壹中文網
赵双兰正好从里屋走出来，听见了一皱眉：“张燕，你又说什么呢？郑翠云昨晚上都啥样了，你没看见啊，你还说郑翠云泡病号？”
顾小柔笑笑：“没事儿，她主要是说我呢。”
赵双兰走过来挽住顾小柔的胳膊：“张燕，你现在怎么说我和顾小柔都没事，反正我们现在也没生病。但是你说郑翠云可不行啊，她现在正在病中呢，叫你一说，该更上火了！”
张燕冲她翻个白眼儿：“谁稀得说你似的！只要你们别惹我，我才懒得搭理你们呢！”
张燕一甩辫子走出门去，赵双兰轻声问顾小柔：“你又咋惹她了？”
顾小柔耸耸肩。
不过赵双兰也尖，一眼看见楚尽，便也垂下头去抿嘴笑了，手上还悄悄掐了顾小柔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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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双兰他们都进林子去了，顾小柔又给郑翠云烧了点热水，放了点红糖，给她放到炕沿上，让她能睡的话就再睡会儿。
她自己坐到外屋地看着大灶里的火。
这时候郑翠云生病，需要炕稍微热乎点儿；但是毕竟这还是秋天，炕太热了也不行，所以就得小心看着，让它只烧点文火溜着，别灭也别着大发了。
山坡寂静，顾小柔就看着那跳跃的小火苗，不知不觉就有点睏了。
她手撑着下巴颏儿，稍微闭一下眼睛。
结果就这么打一个小盹儿的功夫，她嘴上就又被人给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