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具体是不知道顾小柔在那自己运什么气呢，但是至少他是知道小姑奶奶反正是生气了。
他可知道惹不起，这就赶紧躲一边儿去，召唤着知青们赶紧过来拜山神。
顾小柔听见又纳闷儿了，心说：啥玩意儿啊，咋还拜山神呢？
这鹞子这不是惹事儿呢吗？而且他是她大叔的徒弟，他这整不好也是给她大叔惹事儿啊！
她赶紧上前把鹞子给扯住，压低声音提醒：“你瞎整啥封建迷信呢？”
鹞子便笑了，赶紧拖着顾小柔的手臂上一边去，压低声音说：“小姑你这是头一次正式进山，你不明白……别说俺当着你们的面儿这么张罗，就算老支书来，他听俺这么张罗也不会管，只是他就会背着手自己走一边儿去了，权当没听见罢了。”
顾小柔秀眉高挑：“这算啥话？”
鹞子便收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这伐木的活儿啊，不是好干的。年年山里都出事儿，轻则受伤，重则没了性命……”
“所以这拜山神的老规矩啊，谁也不敢给扔了。其实算不得什么封建迷信，就算是给进山的人们留个心理上的安慰吧。”
顾小柔也有点意外：“每年……都出事儿啊？”
顾小柔是能想到进山伐木的工作有危险，可是还真没想到危险率这么高。
鹞子点头：“可不是嘛。要不然这帮知青干啥光进山踩点都得踩这么多天。”
顾小柔的心不由得提起来：“那你和你师父他们，岂不是要面对的危险就更多？”
鹞子登时便乐了：“小姑心疼俺师父啦？”
顾小柔小脸儿一红：“……滚。”
鹞子乐呵呵赶紧跟上来：“俺师父要是知道，一定乐颠馅儿了！”
说着话，那边楚尽已经带着一帮知青拜完了山神。
看这样子他们都已经拜了许多次，而且更可能是每天进山都拜一下，所以早就熟门熟路了。
顾小柔自己毕竟是来自科学技术更加发达的几十年之后，所以她实在是没拜下去。
她跟鹞子嘀咕：“我现在就是跟着你们进来踩点儿，我也还不用伐木，所以我现在暂时不用拜吧……”
鹞子叹口气：“小姑以为进山踩点儿就没危险了？”
他指着远处一根枯木：“小姑你看，那是根‘死杆儿’。也就是早已经死了的树，但是还没倒下，依旧站得笔直的。”
顾小柔看见了，点头。
东北老林子里的树龄都高，树干都粗，那根“死杆儿”树干也有一人合抱那么粗，看着树龄估计也得有几十年了。
鹞子道：“小姑你现在看不出它有啥危险，对吧？可是俺告诉你，它指不定哪天忽然就倒下来了。也许就是因为一阵风，也许一点征兆都没有，说倒下就倒下了。”
“你看它那么高，倒下一扫就是一大片。如果就像咱们今天这么似的，就恰好站在它跟前，那咱们直接就被砸趴下了。”
“就更别说真正要开始伐木的时候，大锯说卡就卡在树干里了，或者明明应该顺山倒的树结果它横山倒了……这就是莫测的老林子，就算老伐木工人也都不敢保证自己每次都能算计对。”
鹞子叹口气：“人命在这老林子的威力面前，渺小到不值一提，真是要出事儿的时候，人命连一个小蚂蚁都比不上。”
叫鹞子说的，顾小柔的心情都不由得跟着凝重起来。
她终究还是走到一棵最高最粗的大树跟前，诚心诚意地拜了一拜。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叔，为了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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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知青们开始进行“实战演习”。
鹞子指挥男知青们砍树、伐树；女知青还是打枝桠。
只不过给知青们砍伐的都不是真正的大树，让他们砍的都是桦树，不粗也不高，纯粹就是找斧子的手感；
伐木则都是找地上现成的树桩子，练习大锯的“走线”。
至于女知青的打枝桠就简单多了。更何况顾小柔自己还有5空在手呢！
干这个活儿的时候，那5空可得心应手了，都不用她费什么劲儿，大剪刀一放上，枝桠自己就乖乖下来了。
鹞子都看得叹为观止：“小姑，古往今来拿剪子进山来伐木的，你老人家都是空前绝后独一份儿。”
顾小柔都乐岔气儿了。她也知道自己这模样有点特别，估计就跟评书联播里说的，当年的烧火丫头杨排风举着根烧火棍加入杨家将队伍冲锋陷阵是一个赶脚。
她乐够了，没忘了给自己辩解一下：“那园丁修剪枝桠的时候，不也都用的大剪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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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5空过于“招风”，她便溜达过去看楚尽和赵建华用锯拉那树桩子去了。
她觉着这个好玩儿。
这真正伐木工人用的锯子，比普通木匠用的那种可大多了，能有一米多长，宽也有一尺了，绝非是那种小锯条。
然后两个人一边一个，一起拉着锯子。
顾小柔儿时的记忆自己就跳出来了，她便忍不住念叨起来：
“拉大锯，扯大锯，姥家门口唱大戏；接姑娘，接女婿，小外外也要去；”
楚尽跟赵建华对了个眼神儿，都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今儿搭棚，明儿挂彩，羊肉包子往上摆。你老伯（bai）不吃黄花菜，打你老伯一脑盖！”
顾小柔最后一声，跳起来照着楚尽头顶就拍了一下，这就是“一脑盖”！
三人登时笑成一团。
这游戏就是小时候姥姥总带她玩儿的，最后姥姥就会在她脑门儿上盖这么一“脑盖”。
她那时候小，还不明白啥是“拉大锯，扯大锯”，没想到今天终于亲眼见到了。
许多事便是冥冥之中仿佛有个注定，当年听姥姥说过的那些故事，玩过的游戏，唱过的歌谣，都在她穿越之后，一件一件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真是要感谢小时候姥姥给她留下的这些记忆，这才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没有太多的生疏和不适应。反倒有一种冥冥之中久别重逢的感觉。
她于这世界，不像初来乍到，更像故地重游。
“楚尽！你这是……干啥呢？”冷不防，顾小柔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顾小柔赶忙回头。
“贺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