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柔咬牙,提醒自己为了楚尽,暂时不搭理郑翠云。
她便回身上炕衾里抓出一条大围脖来,将自己耳朵给缠上了。
可饶是如此,郑翠云那嘤嗡的抽搭声还是不断魔音钻耳。
郑翠云那是真心委屈,对着赵双兰说:“还有那剪子……她那剪子可好了,我在旁边儿都观察过,她使那剪子铰头一点都不费事。”
顾小柔听见她提到了5空,心底下涌起一丝丝小紧张。
不过她知道5空不是凡物,所以倒没那么着急,索性先听听郑翠云想说啥。
“那剪子就跟自动的似的,把剪子往脑袋上一搁,你就看吧,三下五除二,不一会儿一个男头就铰好了。”
“她上回给车队十好几号人铰头,那剪子可帮了大忙,我都没看她怎么累,就十几个人的头型各自都不一样……”
顾小柔悄悄扬了扬眉。嗯,还行,至少在这一点上郑翠云还挺“识货”的。
赵双兰听得也是惊讶:“是吗?一把剪子,还有那么好?”
郑翠云使劲点头:“就算那推子是她自己买的,可是那剪子不至于吧?我记着那剪子好像是这知青点里公用的吧?那她凭什么不留给我用?”
连陈淑芬都听不下去了:“拜托郑翠云,你别在我们耳根子旁边‘念央央’了行吗?你不知道自己膈应人吗?”
“人家顾小柔头发铰得好,那是剪子的问题吗?那是人家有手艺!你见过剪子自己会铰头的吗?那不还是拿着剪子的人手法好?!”
陈淑芬跟张燕好,属于张燕的“二级梯队”,她这一开腔,平素跟郑翠云关系好、属于郑翠云“僚机”的刘琳就不能干听着了。
刘琳便是一声冷笑:“是某些人自己肚子里没墨水儿,干写也写不出来,这才把气撒到别人身上吧?”
顾小柔伸手轻轻按住陈淑芬的手,故意眨眼一笑:“我觉着刘琳肚子里挺有墨水儿的,她应该能一个人顶仨。既然刘琳都这么说了,那咱们得给人家刘琳一个表现的机会。”
“我看不如这么的吧:不管陈淑芬能写出几份来,刘琳都乘以三,让我们好好见识见识刘琳的风采,好吧?”
陈淑芬登时就乐了,“我看行!就这么办!”
刘琳脸色都变了,看着顾小柔,嘴角紧抿:“顾小柔,你怎么那么坏呢你?我刚才又没提到你,你干啥给她出主意?”
顾小柔这才不慌不忙将大围脖给取下来。
“就是因为你明明是在帮郑翠云,可是你还表面上不得罪我啊……可是就算你不得罪我,难道我就听不出来你的用意了吗?”
顾小柔将围脖放好:“你说我坏,我也不否认,可是我坏都是坏到明面儿上,我给你时间防备我。”
“我最讨厌那种看似无辜无害,然后尽是背后杵咕、使坏的!”
刘琳紧咬牙关:“行,我算看出来了,你跟陈淑芬就是一丘之貉!”
赵双兰赶紧伸手也按住了刘琳:“行了!都少说一句吧!”
“今晚上大家都心情不好,动不动谁跟谁都能吵起来。可是你们没想想嘛,光咱们在这闹心、斗嘴,能帮得上楚尽吗?”
顾小柔皱眉头:“双兰,话不是这么说的。”
“今晚虽然是有楚尽的事儿,但是这场拌嘴却不是因为楚尽的事儿引起来的。”
顾小柔明确一指郑翠云:“一切都是从她而起,是她挑事儿,在大家本来就不好的心情上,火上浇油!”
郑翠云立马又要“翻”。还是赵双兰赶紧给“摁叭”住:“……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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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总有吵累的时候,知青点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电灯闪过几下之后,顾小柔赶忙一把拉住灯绳,将电灯给关了。
——现在虽然有电灯,但是到了晚上就会电压不稳。让它再多晃几下的话,灯丝都该给晃断了。
大家都默默掏出洋蜡头儿,继续写。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楚尽还没有回来的动静。
等大家都写到文思枯竭,实在再也写不出来的时候,一看时间都快半夜了。
大家在洋蜡晦暗跳跃的光影里面面相觑。
谁也没忍心说出那个真相:看样子楚尽真的被贺青田故意刁难了。
顾小柔看大家都停了笔,便率先起身:“行了,大家把现在写好的都给我吧。”
她收集齐了现有的这些检查,然后出屋去叫赵建华。
赵建华负责把这些写完的检查给送到大队部办公室去。
正好顾小柔之前刚抽出一条大围脖来,她就顺手都一起交给了赵建华,嘱咐道:“把这围脖也给楚尽带去吧。晚上冷,让他围上好歹暖和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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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建华出门了,女知青这边大家都赶紧洗漱躺下了。
可是谁都睡不着,都在等一个结果。
洋蜡头儿烧完了一个,再放在另一个上面,借助热量给黏结在一起。
这么着连着叠加了三个洋蜡头儿,还是没等回楚尽来。
只有赵建华自己一个人有点狼狈地回来了。
张燕第一个从被窝里窜出来,扯着嗓子问:“……你给他了吗?”
赵建华隔着屋门叹口气:“我去了,按着咱们事先商量的,找到了贺书记办公室窗户。我是想从窗户把咱们写好的给他。”
“可是我去了却发现不对劲——那窗户里是黑灯瞎火的,不但没点电灯,连洋蜡都没点。”
“我拽了拽窗户扇,发现窗户划得也可严实了;而且里面还挂着窗帘,我啥也看不见。”
张燕登时就急了:“啥玩意儿?楚尽不在贺书记办公室吗?那他上哪写检查去了?你没看看别的屋吗?”
赵建华也是丧气:“我能不看别的屋吗?我把大队部那一圈儿办公室都看了,都黑着灯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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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尽终究整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