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麟”猛地一抖。
却发现自己好像刚才被云泽吓住了。
她感觉自己有些丢了面子。
也不知道为何,云泽的声音明明很温和。
却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宛如无数年前,她还没有从母体中分裂出来时。
听从着世界意识的教导。
这样不对。
深海女神的意识使劲甩甩头。
明明这个人,只是一个凡人。
她刚要继续开口。
却发现来自张麟的反抗。
更胜了一筹。
宛如体内积攒的痛楚。
又庞大了几分。
深海女神看着云泽的动作。
却发现云泽依旧在雕刻着那所谓的清明上河图。
不过这一次,他不只是雕刻。
而是...
镂空。
云泽的目光极度专注,宛如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丝毫没有血肉模糊的胳膊上。
一切都在最基础的脂肪层上进行。
说来也奇怪,张麟的皮下血管好像被云泽刻意避开一样。
哪怕因为某些花纹不得不破开,却也被那刻刀引到另一条血管中。
这得是怎样的操控能力。
或者说,这又是怎样对面前“食材”的把控能力。
云泽并没有发现自己那生能力所展现而出的不同。
说来也有些无奈。
在江河途径具现的能力模型之前。
云泽一直只把生能力,当成安魂的前提。
最多有一些辅助情况存在,比如那些代表着弱点的红线。
久而久之,因为安魂的进阶,甚至那些红线都很少出现。
直到刚才,在云泽不以物喜的状态浮现开始。
那些红线,终于再度在张麟手臂上萌发。
与其说云泽在雕刻,在镂空。
不如说云泽其实是在照猫画虎。
将安魂顺着那红线落下。
体会着那些肌理的变动抽搐,体会着怎样才能给予更多的痛苦。
而又不影响到别人的生命。
深海女神察觉到了几分危险。
她的神格提醒她,若让云泽继续这么雕刻下去。
张麟所积攒的疼痛,会提升到史无前例的状态。
到那时若是自己真的被强制逼出,那所带来的后果将是神明也无法想象的虚弱。
深海女神心中逐渐焦急。
只是她刚要开口。
却看到了云泽淡然却坚定的双眼。
“我说了,保持安静。”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场面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云泽就这么一刀又一刀地镂空着张麟的胳膊。
深海女神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的正确。
来自张麟的反抗。
更胜一筹。
在那一瞬间,她宛如失去了对这副肉体的控制能力一般。
张麟目光清明。
又有些茫然。
宛如一切仅仅依靠独属于他的潜意识。
“天...”
天下大吉的下字还没开口。
云泽的手却落到了张麟头顶。
“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无数观众愣在原地。
谁又能想到,云泽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张麟依旧没有十分清醒的意识。
但他却知道一点。
自己是云泽的门徒。
而门徒,就应当无条件地相信师傅。
接下来的话被张麟活生生吞了下去。
甚至被深海女神继续鸠占鹊巢也毫不在意。
这是来自少年人的信任。
也是对云泽仪式般雕刻的尊敬。
云泽的刻刀继续落下。
眼尖的观众们发现,那原本就栩栩如生的清明上河图。
看起来更立体了几分。
就这么用肉眼看去。
所能见到的,也不是如同画卷般的感受。
而是宛如一条河流,几条街道,千百市民,还有数不清的摊位就此缩小。
栩栩如生。
云泽的目光依旧专注。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作品而感受到欣喜。
反而用尽自己的能力,尽自己所能地勾勒而出每一笔。
无所谓挑战极限。
云泽便是此刻的极限。
终于,最后一笔缓缓落幕。
人们宛如看到了那刻刀上最后勾出的点点脂肪。
没人觉得不适。
反而觉得,自己目睹了一件艺术品的诞生。
随后,云泽缓缓闭眼。
宛如体悟着刚才顺着红线描边的行为。
终于,他体内的白色光球在沉吟许久之后再度收缩。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来到了与其他序列相同的大小。
云泽却知道。
此刻的生序列,早已与之前不同。
无论是去伪存真,还是更多花哨的描写。
也抵不过一句,他到底需要什么。
很简单,刀工。
云泽永远自认是一名厨师。
而刀工,则是厨师最为基础的技能。
云泽所体悟到的不仅是砍瓜切菜,甚至不仅是在豆腐上切肉的力度把控。
而是广义上所有与刀工相关联的技能。
比如解剖学,比如雕刻学。
甚至比如。
挥刀。
云泽缓缓睁眼,那种专注到极致的感觉逐渐消失。
甚至有些让人怅然若失。
云泽突然释怀地笑。
这种体悟,又怎么能随时出现。
他缓缓看向张麟。
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
“需要帮忙吗?”
“张麟”一愣。
随后宛如压制住了深海女神的附身。
“不...”
“用...”
深海女神这才发现。
自己错过了影响云泽的机会。
又好像,顺手放出了一头怪物。
张麟的目光再次挣扎起来。
随后逐渐清明。
逐渐蓄势。
被云泽雕琢许久的左臂上。
缓缓透露出几分微光。
随后,那原本有些沉寂的心跳声音再度作响。
血。
少年人淋漓的鲜血冲刷着云泽的作品。
云泽却丝毫没有介意。
那是张麟所无法抑制的能量。
与其无法控制,不如就此溢出。
逐渐,那微光顺着臂膀蔓延到张麟全身。
“还真是...”
“有些痛...”
少年人的声音虽说依旧断续。
却比方才,顺畅许多。
深海女神还在不断压制。
却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一旁还有云泽在此旁观。
让她更加不清楚自己要何去何从。
心跳声音突然加大。
宛如张麟突如其来的深呼吸。
少年人的讲述越发流利。
“说一千道一万,我还是喜欢云老师写下的那句话。”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我们从未指望过神明,所以我们也不需要所谓的神明。”
“岁在甲子...”
“甲子是什么意思,其实我还不清楚。”
“不过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句。”
张麟身上的微光。
终于全部聚集于自己那一直攥紧的右拳。
少年人一直苦苦支撑的痛楚。
终于得到最完美的释放。
“天下...”
“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