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离嘴角一勾,两手拂动,抵挡的毫不费力,一边抵挡,一边又发起攻势,只见两团白雾从袖中飞出,直直朝沧漠而来,绕着他旋转,及至他正面的时候,白雾之中赫然出现两双绯红的眼睛。
沧漠盯着那眼睛只一看,慌忙惊惧后退,拂尘猛扫去挥散白雾,好一番功夫,白雾终于散尽,沧漠的气息不稳,站在树梢上,随树梢微微摇摆着:“原本想劝你回头是岸,但你如此冥顽不灵,必留不得,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说着,双腿一弯悬空而坐,拂尘在他身边自行转动,带来阵阵流光,而他双手合在胸前,默念了什么,那拂尘忽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光晕一般的钟鼎,自上而下朝着君离压了过来。
见此情形,君离却笑:“都说了你是不自量力,你还不信。”
言罢眉毛一挑,双臂伸开,华光流转,透明的钟鼎在头顶上定住,沧漠见状,加大了力度,君离便也多加了一层功力,钟鼎摇摇晃晃,时而往下一些,时而又悬上分毫,便在这不高不矮的位置僵持着。
然而渐渐的,沧漠的力道越来越弱,钟鼎也慢慢往上升,他的眼里闪现着不可思议,他于天尘山观测,这君离身上有妖气,但妖气不盛,原以为只是个刚修炼成精的小妖,可如此看来,是低估她了。
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沧漠一口血喷出,从树枝上跌落,那钟鼎也猛然向上飞起。
却在此时,腾空而起的钟鼎忽然顿停,旋转着,渐渐平稳,而后又朝下压了过来。
正得意的君离变了脸色,再次抬手阻挡,突见四周悬空落下了几个人,都是白衣白儒手握拂尘的装扮。
沧漠立时欣喜:“各位师兄,你们来了!”
来者共八位,天尘山共九枝,每枝一位师尊,一共九位师尊,是天尘山最高的修为代表,此时八位加上沧漠,这九人凑齐了。
“沧漠师弟,我等前来助你,此女害漠然失仙缘,是天尘山莫大的损失,必不能让她逃走。”来人说完,齐刷刷的看向君离。
君离却笑了:“小女子何德何能,劳烦天尘山九尊聚齐,既然你们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我只好受了。”
望着他们,又恼怒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萧漠然为了我而自毁仙缘,可毁仙缘的人是他自己,只因为他喜欢我,这罪就得我来承担,这算什么歪理?”
“强词夺理!”为首来人怒目:“沧漠师弟,此女绝不是普通妖邪,我等息数到来助你,我们莫要跟她废话,直接布九行阵。”
九行阵乃天尘山九尊一同为抵挡法力强大的妖邪而设,普通小妖小怪还轮不到如此的“待遇,”自古以来但凡天尘山九行阵出手,还没有治不了的妖邪。
现在他们对君离一出手就是九行阵,看样子是真的怒了。
君离微微皱了下眉,见九人各自站定方位,拂尘皆在身边环绕,每个人默念口诀,强大的气流从九个方向而来,在中心的钟鼎汇聚,钟鼎突然凝聚了力量,下压的势力瞬间变强了许多。
君离终感受到了压力,十层的功力全都用上,维持住钟鼎的不上不下,然却只能抵挡,没有余力再发起攻势。
于是再次僵持不下,此时弦乐之声到门口,萧漠然的花轿将要进来了。
她一笑:“汝等确定要让最重视的徒弟看着你们欺压他的未婚妻?”
沧漠冷声:“来的正好,便要他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说着,几人又加大了力度,钟鼎下降,悬在君离的头顶,触手可及。
君离皱眉:“姑奶奶不陪你们玩了。”言罢开始运气,再不走,真等着萧漠然将她接上花轿吗?
谁知一番运力还没发出,耳边忽而传来密语:“主人,你在哪里,怎么一直不回,谢无衣昨日出门也未归,你们院子里的精怪闹翻天了。”
传话的自是秦暮,那些小精怪们在院子里闹成一片,隔壁的宋沉被吵的头疼,管又管不住,索性跑出门去找秦暮诉苦,秦暮又被宋沉吵的头疼,便给君离传了此密语。
他并不知君离此刻处境,也不知道,君离听此话,注意力完全偏转,落到“谢无衣出门未归”几个字上。
一时间顾不上头顶的钟鼎,她分心掐了个决,一探谢无衣下落,脸色陡然变了,心口一滞运气没上来,那僵持不下的钟鼎,就在这个时候,猛然落下。
瞬失自由,天尘山的法宝不是徒有虚名,被困其中她使了好些术法都无济于事,此时想起谢无衣,更加心急如焚,但越急越乱了方寸,那钟鼎之中又发出无数光圈,在她眼前旋转,搅的她头晕目眩,只觉全身的骨血渐渐无感,像是要分崩离析,脱她而去。
钟鼎之外,弦乐声戛然而止,萧漠然一袭红衣,仓皇站住,愣愣的看着眼前情景:“师尊……各位师尊,你们做什么?”
他跑近钟鼎,望着君离在钟鼎中几度站不稳,大惊着喊叫她。
君离听闻呼唤,抬头望他,眼里却是不可遏制的怒意。
他一怔,不由的后缩了下,而后回头向沧漠:“师尊,你们快放了她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她是我的妻子啊……”
“什么妻子,她是妖孽,漠然,你不要再执着,你此生仙缘虽尽,来世亦有机会,别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妖孽?”萧漠然震住,目光又转向君离,那双眼里依旧是恼怒与狠戾,他忽然想起什么,心虚的退了几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君离在内,说话外人不能听见,他看到她的嘴轻动,只有一个字。
应当为:“是!”
萧漠然不敢再与她对视,低着头,慢慢握紧了拳头:“你再怎么恨我,我都不能停止爱你,我爱你的方式就是如此,我会杀你爱的人,也会不惜一切救你于危难。”
说罢,脚尖一点,飞身来到沧漠面前:“师尊,既然她是妖,那我就不成亲了。”
沧漠赞许的点头:“这才对!”
“那么师尊,你说我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我想看看我的仙根,我要对着它真诚的忏悔,没准它还会长出新的仙缘来!”
“你有如此觉悟,为师甚是欣喜,等我们将此妖练化,我便去给你拿仙根。”
“可是……”萧漠然一低头:“我若不在这妖孽临死的时候忏悔,怎么能显现出诚意呢?”
对方一沉思:“也好,你且等着!”
言罢,挥袖一扫,维持了阵法的姿势,坐定离体,向天尘山的储藏空间而去。
萧漠然站在原地,与他不过半尺距离,眼里阴晴不定,阳光隐入云层,在他的身后洒下一片阴暗,他的眼神陡然凛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入沧漠咽喉。
坐定之时无任何防护,沧漠贵为师尊,只会在这个大弟子面前坐定,而此下坐定,被一剑刺穿喉咙,当场就断了气。
与此同时,九行阵失去了一隅,阵法力量瓦解,其他师尊受到反噬,皆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竟……胆敢弑杀师尊?”
“我……我没办法。”萧漠然破釜沉舟,惊魂未定:“谁叫你们要害我的妻子,还在我大婚当日?”
“执迷不悟!她是妖!”
“我管她是什么,是妖是鬼,是仙是魔,都跟我无关!”他双手举着剑:“你们……你们快放了她!”
“心有魔障,已入魔道,厮杀师祖,天理难容,天尘山今日便清理了你这个败类。”对方说着,齐齐上前。
萧漠然惶恐着,胆战心惊的,步步后退,退了几步,见他们举起拂尘,他惊叫一声,迅速向君离看去:“我只能到此了,你千万要逃得出来。”
说完长剑腾起,一跃而上,急速飞离。
两位为首的师尊乘云追赶,余下几个仍旧施法维持着钟鼎的力量。
但九行阵已破,钟鼎能量不及之前,君离得以站稳了脚步,能够催动术法,第一个,是给秦暮传密语:“去给我杀了萧漠然!”
秦暮点头,君离指派任务,他向来不问缘由,领了命令立刻行动,依照君离教过的法子,暗闭眼睛,以心寻路,探知了萧漠然的方位,然而这么一探知,却有个疑问:“他身后有两个横眉怒目的人,似乎也是去杀他的,我还要动手吗?”
“动手,必要你亲手解决了萧漠然。”那边的语气急促而愤恨。
他又点头,心道这个萧漠然一定欠了你很多钱,才叫你这么恨他。
急急出发,宋沉在他身边,起先想跟着,但见他行动迅速,是真的有急事,也不好影响,唯有摇着扇子看他离去了。
目光还没转移,见秦暮忽而又停住了,他好奇的跟上了几步,没去打扰,只躲在一旁,看到秦暮的面前,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布衣素颜,手中提个篮子,身形很是消瘦。
她呆呆的站在秦暮面前,伸了伸手,想碰又不敢碰,须臾之后,终于一把拉住了他:“秦大哥,是你吗,你没死,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