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郑大叔!
李雯清的脸都白了,她慢慢的往后退着,脚跟踢到方桌下的木凳发出声响。
寂静的夜里,突如其来的声音格外的刺耳,李雯清吓得身子一震,慌里慌张地左右看看,想要找件趁手的东西护在身前,可是一片漆黑之下,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的心砰砰乱跳,突然想到郑大叔竖在门后的扁担。
就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门外的人也听到了屋里的异动。那柄尖刀似是停顿了一下,慢慢的抽了回去。
李雯清摸着墙根走到门后,伸手找那根扁担,就在手摸到悬在扁担一头的绳头时,“咚”的一声,两扇木门应声而开。
站在门后的李雯清被木门撞击,猝不及防之下,身子向后倒去,她的手拉到扁担上的绳头,连带着扁担也倒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黑衣人快步迈进门槛,对视一眼,一个人压低声音说:“关门!”
“你们……”李雯清刚说出两个字,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便横在了脖颈上,冰冷的刀刃挨着皮肉,李雯清禁不住打了个突。
“你是不是姓李?你有个八九岁的闺女?”拿着短刀的人低声问道。
李雯清紧抿着唇,两只眼睛死死瞪着他,却是不发一言。
“黑子!三间屋,没有其他人,床上睡着一个小姑娘!一定是了!”另一个人关了房门,四下打探了一番。
“去把那小丫头嘴巴塞住,用绳子捆了,裹在被子里带走!”叫黑子的转头看向身后那人。
听到这句话,李雯清顿觉全身的血往上涌,心突突的快要跳出胸膛来,她一手紧紧抓住倒在身上的扁担,一手支着地面,猛地坐起身来。
黑子没防备,刚刚转过头来,李雯清的扁担便朝他门面袭来。他下意识的一闭眼,半蹲的身子往后一闪,一时失了平衡,重重坐在地上。
李雯清已经站了起来,举着扁担兜头兜脑便朝黑子身上打着,一边打一边哭叫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绑我女儿!来人啊……快来人啊……”
“快制住这臭婆娘!”黑子的同伙一手抓住扁担上不住甩动的绳头,黑子则一矮身子,伸出一条腿来将李雯清扫翻在地。
李雯清到底是敌不过两名壮汉,她索性松了扁担,伏身抱住黑子的双腿,死死盯着东厢房不住晃动的门帘大叫:“钏儿,钏儿,有坏人,你快逃啊!”
“噗”的一声闷响,李雯清的手松了开来,身子软软的向后倒去……
“雇主说了,不能出人命!你怎么下手这么狠!把她绑了不就行了?”黑子弯下腰,看看李雯清额头上汩汩流出鲜血来,伸手探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儿不?我这不是一时情急嘛!我看她抱着你的腿……”黑子的同伙扔下扁担,两手在身上擦着,有些心虚地说。
“摸着是还有气儿!哎,算了!赶紧进去,把那丫头带走!”黑子直起身子,转身进了东厢房。
“娘……”李钏儿听到堂屋的动静,疑心自己在做梦,摸着身边,却摸不到李雯清。她坐了起来,双手揉着眼睛,喃喃地叫着。
还没等她放下双手,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兜头兜脑将她裹了起来。
“哎呀你盖住她干什么呀!你不把她嘴堵上,她要叫的呀!”黑子拨开压住被子的同伙,掀开被子的一角。
借月窗外惨白的月光,李钏儿的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木讷的转动着,看看黑子,又看看另一个人,突然“啊”的一声,尖叫了起来。
黑子吓坏了,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捏着李钏儿的下巴使劲塞了进去。
李钏儿的尖叫变成了呜咽,脑袋不住的晃动着,手脚在被子里胡乱踢腾着。
“绳子!绳子!”黑子赶紧扑上去压住,叫着看呆了的同伙。
“哦哦……”那人将系在腰上的一捆绳子解下来,先打了个活结,从李钏儿的脑袋套下去,套到肩膀处。
黑子则用棉被将李钏儿全身上下裹了个结结实实,拉过绳子的另一头,又在棉被外绕了十来圈。
“雯清!雯清!你没事吧?我怎么听着好像有响动?”听到院子里传来女人的叫声,两人都是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敢说话。
“呜呜……”李钏儿听到吴嫂的声音,努力的扭动着身子,舌尖抵着嘴里的布,想把它弄出来。
黑子一掌切在李钏儿的后脖颈处,李钏儿脑袋一偏,便没了声息。
“雯清!雯清?”院外的女人又叫了两声,黑子站到窗口,借着十五的月光,看见有个女人举着油灯站在矮墙下面,又等了一会儿,听不到这边的动静,那女人咕哝着:“睡得这么死?刚才的响动难道是作梦?”
女人喃喃着,转身提着油灯往屋里走去。黑子听到隔壁的栓门声,僵直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黑子,走不走?”另一个人将被敲昏的李钏儿扛在肩上,打量着屋子,似是想找点值钱的家伙顺走。
“不走等着被人抓呀!你就别惦记顺家伙了,这回这一票,足够你下半辈子吃食了吧!”黑子一边说,一边掀开棉帘走回堂屋。
李雯清依旧伏倒在方桌底下,一动不动。黑子走过去又探探她的鼻息,瓮声瓮气地说:“要不要把这个女人也带走?留着将来不知会不会是个祸害!”
“这黑漆抹乌的,她能看见你的脸才怪!赶紧的吧!这破村子离县城还有几十里,咱们还得快把这丫头送过去!万一路上醒了,难道你还要把她敲晕?雇主可是交待过了,这小丫头不能有闪失!”扛着李钏儿的人说。
黑子点点头,拉开门栓往外瞧了瞧,见院里没有响动,便朝屋里招了招手。
那人扛着李钏儿,快步出了屋子,黑子转身将门带上,跟在他身后往院外走。
鸡窝里的小黄和小白探出头来,似是感受到了小主人的气息,扇动着翅膀,朝两个贼人扑过来。
黑子拣起两块石头,朝它们砸过去,“咯咯”两声,它们在院子里满地乱转,却不敢再追。
月光惨白的吓人,干枯的树枝在冷风中摇曳着,映在地上像极了魔鬼的爪子。
两个人的影子如鬼魅般被拉长又缩短,纷杂的脚步踩在地面的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听来,格外的慎人。
出了村口,两个人往路边的乱坟岗中奔去,经过一个坟头,冷不防冒出一个人来。
他俩吓了一跳,黑子举起手里的短刀,示意扛着李钏儿的同伙先走。
对面那个人,肩上挎着一个包裹,脸上尽是风尘之色,似是赶了许久的路,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似乎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半夜时分遇到人,他微眯着眼睛,看黑子拿出短刀,而另一个人肩上扛着什么东西,嘴唇浮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黑子的同伙扛着李钏儿,闷头往前走,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在腰间一摸,一把明晃晃的软刀便握在了手里。
“啪啪”两下,他用刀背拍在那人的后腰上,那人吃痛,身子一歪,扛着的李钏儿也落在了地上。
“被子里是什么?”他沉声问道。
那人回头看看黑子,手在地面上摸索着,大喝一声,眼睛里露出凶光,猛地直起身子便将拣起的石块朝他门面上砸去。
他肩膀一耸,身形一闪,石块擦着左臂飞过去。与此同时,黑子举着短刀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曲腿稳住下盘,左手卸下肩上的包袱打着旋儿便朝黑子的短刀上绕去,右手则提刀刺向黑子的同伙。
“啊……”一声惨叫将栖息在坟头上的乌鸦惊得飞了起来,黑子的同伙低头看着自己的腰侧,他的刀已经拔了出来,鲜血正汩汩往外冒着。
那边黑子的短刀已经被他的包袱夹住,黑子身子往前探出,两手死死抓住刀柄,咬牙切齿朝他刺来。
他往后轻仰,顺着黑子的力道,眼看刀尖已经逼向眼睛,他腰身发力,抬起一脚跺向黑子的小腹,同时松了抓着包袱的手。
黑子踉跄两步,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淡淡一笑,月光下低垂的刀尖还缓缓往下滴着血珠,他走到黑子身边,将包袱拣起来甩了甩,裹在其中的短刀掉在地面上。
他并不理会,又看着捂着伤口在地上翻滚嚎叫的黑子的同伙,“还不快滚!”
月光下黑子的脸上尽是恨意,却是紧抿着嘴,手脚并用爬了起来,拣起短刀插在腰间。蹒跚着走到同伙身边,将他一条胳膊扛在肩上,扶着他往草丛深处走去。
看到两人走远,他叹了一声,将包袱又挎在身上,刀身在坟头的枯草间擦了擦,又收回腰间。
他走到捆着的棉被边,蹲下身子,解开一头的绳子,掀开一角去看。
被子里露出李钏儿的小脸,惨白的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却是紧紧的闭着,嘴巴里塞着布团,头发蓬乱,似是一点意识也无。
“钏儿!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