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中，越清冬感到有人在摇晃自己。
她不太想睁开眼睛，因为睁开眼睛就要面对那些她不愿看见的人，不愿意遇到的事情。
意识逐渐清晰之后，越清冬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阿冬……阿冬……快醒醒……快醒醒……”
似乎不止又一个声音，但是比起这个，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似乎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刚刚似乎来到了一个和现实完全不同的世界，有一个人给自己提供了一条不再通向悲剧的路，然而她在识海中寻觅了许久，也没有觅得他的踪迹。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中挖穿了一个洞，然后又将什么埋进了洞里。
然而，此刻她却全然不知洞口在哪里，而洞里又被装进去了什么。
“阿冬，阿冬，阿冬……”
意识逐渐被声音和摇晃感所取代，越清冬睁开了眼睛。
“阿冬，你，哭了？”
风楚星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而她身侧的杜若华身周布满明灯，望着黑黢黢的洞壁，戒备地站着，只是在自己醒来的一刹那，有所回眸。越清冬再次看到他们，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表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有两行清泪在她睁眼的时候就划拉下来，好像她在睡眠中积蕴了太多的委屈，只待她清醒的那一刻宣泄出来。
然而，那只是两行泪水，越清冬看到他们之后，心里想的只剩下了，你们终于来了，这个念头。
风楚星看着越清冬一汪泪水不知道往那里抹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此刻的情绪了。
阿冬这几天受苦了，阿冬现在可以放声哭泣了。
风楚星挺直了她的肩背，示意越清冬可以匍匐在自己的身上哭上一会，然而越清冬却没再像以前那般了。
因为在这静默的一刹那间，她看见了很多。
大红的道袍，粉红的襦裙，新添置的明黄流苏，腰间的如意，以及太极腰牌。
她知道，风楚星不仅仅是她的师姐了，她现在该是那人的鸳鸯偶，蓬莱东华的海中珠，天玄峰众弟子的顶上月。
“师姐，我没事。”
越清冬注意着自己的措辞，扭头把眼泪都咽进胃里。
她现在有些明白苦酒入喉的滋味了，所有的美好滋味都过去之后，只剩下了“不是滋味”这一味。
“阿冬，你快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楚星看见越清冬神情镇定了，于是转而询问到。
越清冬就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向着风楚星说了。越清冬在说的时候，杜若华几次扭头看着越清冬，那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爱怜，越清冬有几次注意到了，然而很多事情在她心里早就清楚了。
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可能了。
“阿冬，我刚刚听到师父和掌门谈话，好像是明天再来审你，我今天回去求求师父，看看能不能证明你青白。”
杜若华听到这里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楚星，还是算了。”
杜若华的脸上流露出了惨然的神色。
“阿冬，掌门今早召我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
风楚星和越清冬齐齐地向杜若华发问。
“掌门不久之前做了一个预知梦，在梦里他看见东华门不久之后会遭灭门。”
风楚星一脸惊愕，越清冬却皱起了眉毛。
东华门确实在不久之后会被灭门，但那是自己在被掌门和师父废掉一身修为之后，修炼了邪术，成了地仙之后才发生的血洗东华门。
而且准确来说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然而，发起这场灭门的就是阿冬。”
杜若华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些悲痛的神情，这些都是之前他那块冰块脸上不曾有的。
越清冬一时自嘲。
“为什么？”
风楚星听了以后一脸不解，若说让她和杜若华双修是为了东华门的千年基业她愿意，但是她不能理解堂堂的掌门会为了一个预知梦陷害一个小小的弟子。
“他们凭什么为了一个梦，就滥杀门中弟子。”
风楚星和巽岚并不算太好，但是巽岚无辜被杀害，甚至还将其嫁祸到越清冬头上的事情着实让风楚星不悦。
她周身冰玉渐渐凝结为了实体，显然是动怒了。
“我看过巽岚的尸体，那应该是伪造出来的。”
杜若华轻轻拂去了那些冰花，淡然地说出来了他的了解。
风楚星和越清冬同时瞪大了眼睛。
“我以前给巽岚洗澡，他屁股上有个胎记，而现在停在天云宫地下的那一具上没有。”
杜若华继续说道。
“而且，巽岚昨天应该吃了不少东西，而他的肠胃里空空如也。”
在杜若华说完以后，风楚星和越清冬长时间的悲伤就这样散去，换回的是眼里的希望。
“那么，也就是只要证明他的身体不是巽岚的就可以了。”
越清冬有些兴奋地问道。
“不行。”
风楚星和越清冬快被杜若华说话老是反转的奇怪显现弄生气了，只好听杜若华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掌门要构陷阿冬，那东华门的每一个角落都必将视阿冬为仇人，她这次就算逃脱了，下次就不一定了。”
“而且，阿冬越是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实力，我们越是帮助阿冬脱困，她的处境就越危险。”
杜若华少有地说了一大长串的话，不过他仍然没有停。
“楚星，我和你被指派双修的一个原因是为了迅速提高修为振兴东华门，而另外一个原因是东华门即将面临的第二个危机，阿修罗界门的打开。”
风楚星从小就爱看神怪志异的书籍，自然知道阿修罗是什么。
“楚星，你还记得我师兄闻人影是怎么身陨的吗，你还记得上次你来天云峰缝隙找我的时候看到的巨大黑影吗？”
风楚星被他这么一提，汗毛不禁倒竖起来，生理上的恐惧让她本能地战栗起来，越清冬拉住了她师姐的双手，风楚星才从之前的恐惧中回到现实。
“那就是阿修罗，你们想想，若是这种怪物从阿修罗界鱼贯而出，神州注定会生灵涂炭，到时候又有谁能镇压他们。”
“所以说，我们的双修是为了育出神种？”
风楚星博闻强记又古今通读，杜若华这样一说，她就想到了一种能以凡人之力炼出以御神魔的“神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