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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有王爷在,真好(1 / 1)

黄绿色的浓水,夹杂着泛黑的血水,从皮肉翻卷的伤口汩汩涌出,看上去别提有多恶心、多可怖!

尖锐的剧痛更是让绒绒浑身一震,尖叫出声。

不过她嘴里咬着一块布,尖叫声也只能堵在喉咙里,听上去更像是一声闷哼。

夏沉烟下刀快准狠,割开的只是表层皮肤,目的是引流,将脓水彻底挤干净。

当然,那么大一块毒疮,一刀肯定是不够的。

于是又一刀下去,与刚才那一刀交错,在那块狰狞的毒疮上形成一个大大的“十”字。

绒绒痛得浑身冷汗直冒,双手死死地抓着床单。

夏沉烟看她一个单薄瘦削的小姑娘,本来以为这两刀下去,对方恐怕会疼得晕过去,没想到她还能撑住,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接下来我要挤出脓血,你们几个过来,按住她的手脚。”

夏沉烟招呼了两名侍卫,一人按手,一人按脚固定住绒绒。

虽说被刀割已经很疼,但那种疼痛从开始到结束也不过眨眼功夫,能忍住刀伤,却未必能忍住挤脓血时的疼痛,因为这是要持续不断地在伤口附近施加力道,才能把毒素清除干净的。

所以她提前让人按住绒绒,免得这丫头痛极暴起,影响了治疗。

脓毒要是不能迅速清理干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在兮积聚,这也是火狼蛛毒的一种特性。

若不能一次灭绝,必源源再生,就像杀不尽的毒蛛一般。

夏沉烟摒弃杂念,集中精神,已经涂抹了草汁的十指贴上绒绒的左脸颊。

草汁是化解火狼蛛毒的,可以让她在挤脓血的过程中,不沾染毒素。

葱白的十指稍稍一用力,脓水和血水混合着涌了出来。

就在她刚刚发力的一瞬,绒绒已是面色苍白如纸,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呜咽声。

痛!

她忍不住扭动身体,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夏沉烟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甚至加重了力道,这样才能将埋在深处的那些脓血都挤出来。

有一些脓血已经结痂成块,和烂肉黏在一块,夏沉烟不仅要用小刀把血痂剔出来,还要将那烂肉剜掉!

绒绒的惨叫声从一开始就没停过,身体剧烈地颤栗、扭动,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差点都没按住她,到最后的时候,她终于力竭晕死了过去。

夏沉烟弓背坐在那里,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摇,不管绒绒怎么叫喊,她手上的动作仍然飞快。

花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彻底将所有的脓血和腐肉清理干净。

从午时中毒,到清理好伤口,亥时刚过。

几乎是擦着六个时辰时限的边儿,完成这一切。

这也只是清理完了毒素。

随后她将命人熬制好的药端上来。

按照她的吩咐,下人已经从熬好的草药汁里捞出糜烂的草叶残渣,沥干,再用药杵碾碎。

夏沉烟将碾碎的草叶厚厚地敷在伤口上,然后用纱布将绒绒的下半张脸裹起来,只留出眼睛以上的部分和鼻子、嘴巴。

“外敷的草药性寒,专门针对火狼蛛毒,一来是防止脓血再生,二来也有生肌之效。还好中毒尚未超过六个时辰,腐烂并不严重,毒也未侵/入骨髓,否则,就算解了毒、剜掉烂肉,这张脸也救不回来了。”

完成一切之后,夏沉烟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又吩咐香茗接下来几日换药、注意饮食等问题。

就在她忙活的这段时间,君卿衍从始至终,都坐在那把椅子里,静静地看着她。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为看一个人治病这样枯燥的事情,一坐这么久。

要不是觉得夏沉烟很辛苦,他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似乎看着她忙碌,也是一件,会让人欣喜雀跃的事。

看她差不多忙完了正事,君卿衍这才站起身,走了过来。

夏沉烟仰起头,恰巧一滴汗珠从她的鬓角滚落下来,顺着侧脸轮廓,滑到下颌,还未来得及追跌,在烛光照耀下,晶莹剔透,竟有些可爱。

“王爷……”

看到君卿衍走近,夏沉烟一边想要跟他说明情况,一边抬起手正要去擦汗。

另一只手却先她一步,揩去了她下颌的汗珠。

骨节分明的十指,即便是在夏夜,也透着一丝凉意,轻拂过她的下颌角,虽然只是眨眼功夫便抽离,却是让夏沉烟心跳漏了好几拍。

她怔怔地抬着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君卿衍。

诧异?震惊?惊喜?还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总之,她的脑子有一阵空白。

摄政王替她擦了汗?

堂堂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他为什么……

是错觉的吗?好像不是!

为了证明不是错觉,她还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再重新睁开。

君卿衍还是站在她面前,烛火顺着他侧脸的线条往下,勾勒出光洁的下巴和修长的脖颈线条,直到没入收束的锦衣领口。

“辛苦了。”

君卿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寻常到极致的事,他根本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夏沉烟咽了口唾沫,把哽在喉咙里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话通通咽回去。

王爷真是体恤下属啊!

可是,为什么她耳后烫得惊人,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肯定脸颊红得像番茄!

人家只是无意识的一个举动啊!不要这么没出息,搞得好像有什么一样!

“不、不辛苦。”

她又眨了下眼,竭力缓和自己的情绪。

看君卿衍一脸淡定的表情,显然根本就没当回事,这让夏沉烟稍微冷静了下来。

摄政王给自己擦汗,怎么算都是自己赚了啊!

既然人家都没有介意,她这么激动干什么!

这么一想,脸颊上的热气好像褪去不少。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王府吧。本王早先派人回去通知过你家人,你留在王府照料诰命夫人,夜已经这么深了,回去也不方便,今夜便留在王府,明日一早,本王再派马车送你回去。”

君卿衍早已在夏沉烟不知觉间,安排好了一切。

就连住的厢房,都收拾好了。

夏沉烟今日也着实累了,便依言住进了王府的厢房。

躺在床上,闭上眼,脑子里不自觉地回想起白日种种。

从江府宴请,二哥和江澄喝得酩酊大醉,到都尉府地牢被谋杀的双尸,再到王府丫鬟绒绒中毒之事……

想到中毒这件事,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那个念头根本抓不住,很快就消失了。

她也随即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一觉睡到天明。

当她醒来,发现窗外天光弥漫,阳光都已经洒到了床边时,不由怔忪了一下。

自重生后这十年来,她未曾有一夜睡得如此舒心,如此的……不设防。

在夏家时,日夜防备,即便不在夏家,她也总是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唯有在摄政王府,她竟能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因为她知道,这里,有君卿衍的庇护。

没人能在这里悄无声息地要她性命,也不会有官差硬闯进来将她从床上拖下来带去公堂,更无须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家人姊妹……

她爬起床,用丫鬟送来的清水洗漱完,打开房门走出去。

这间厢房在一个独立的别院里,只住了她一人。

院子里花草葱郁,芳香扑鼻。

夏沉烟站在院子中央,仰起头闭上眼睛,让七月的阳光迎面洒在脸上。

忽然听见门洞方向有声响。

也算不上警惕,就好像在这个地方,她笃定不会有太大危险,何况是门口传来的声音。

就算有人来偷袭,也不会走门吧?

她扭脸看过去,顿时笑了起来,“王爷!”

虽然她现在这张脸并不好看,但声音其实是很好听的,平日里故作清冷,倒是不宜察觉,这会儿毫不设防,少女的清甜嗓音中透着一丝刚起床的慵懒,简直是……

像一块刚刚化入温水中的蜜糖。

直甜到人心坎里去。

君卿衍停步在门洞下,晃神看着院子里冲他招手的少女,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眸子里渡着一层流淌的碎金,比满天云霞更令人目眩神迷。

他就那么站着,忘了往前走,也忘了说话。

夏沉烟并未见礼,但他们俩人好像都忘了这一茬。

花丛中忽然有蝴蝶飞起来,蓝色的蝶翅震动,绕着夏沉烟飞舞了一圈,然后停在她肩头。

夏沉烟偏头去看肩上的彩蝶,睫毛轻覆下来,也如蝶翅一般,落在眼眸上。

这时候君卿衍已经走到她身边。

夏沉烟正伸出一根手指想去触碰蝴蝶,还没靠近,那只蓝色彩蝶便振翅飞走了。

她倒也不失望,反而笑起来,双眸亮晶晶的,嘴里不自觉地呢喃:“真好。”

“好?”君卿衍半眯着眼,羽睫覆盖下的眸子里,流光潋滟,“一只蝴蝶罢了。”

就能高兴成这样?

这丫头该不是连蝴蝶都没见过吧?

他哪知道,夏沉烟在想什么。

这样安宁静谧,不用勾心斗角的日子,于她而言,就是此生最大的向往。

她轻轻摇了摇头,看向君卿衍,轻声说道:“不是蝴蝶,是王爷。”

顿了顿,她带着笑意,仿佛自说自话一般,一字一顿,“有王爷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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