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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死得其所(1 / 1)

关于沈时玉之子过继到沈家的事儿,还有一桩旧事。

当初赵存续之母病重,沈时玉偏偏挑中了赵存续,沈老爷子尊重女儿的意思,不曾反对这婚事。

但赵家不但一贫如洗,赵存续的人品瞧着也不是那么靠谱,沈老爷子便做主为女儿立了招赘的婚书。

赵存续自负才华过人,心有芥蒂,幸而赵母是个明理人——她花了沈家的银钱才治好了病,被倒霉儿子卖了换了两天药的侄女也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沈家仁至义尽了。

且,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确实有才,但他没有大智慧,只有小聪明,在这样的时世,怕是难以出头。沈家小姐背景雄厚,人又精明,倒是能拉扯儿子一把。

赵母替儿子应下了沈老爷子的要求,过继沈时玉一子的事儿,两家也早有默契。

沈老爷子虽长于算计,但看在赵母识趣的份儿上,只要求过继其中一子。然而,沈时玉生下长子之后,就对赵存续完全失去了兴趣,还放任他纳妾生下庶出子女。

赵母见儿子一心作死,灵秀早慧的长孙与父亲感情淡薄,又被沈老爷子亲自教养,唯恐儿子落到晚景凄凉的下场,趁着再次病重,请求沈时玉再生一子。

赵母很清楚,儿子娶了沈家小姐之后,被她过人的才干压得喘不过气来,很不愿意亲近她。赵母心疼儿子,但她从不站在儿子这边,反而一心向着沈时玉,婆媳俩关系甚是融洽。

沈时玉母亲早逝,赵母虽不识得几个字,但勤劳朴实没什么坏心眼,为人处世比赵存续强出八里地里去。当时,比赵存续更好控制的人选不是没有,但她最终挑了赵存续,一来,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赵存续的种种表现,俱是差强人意,才华撑不起野心,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二来,赵母懂事又会来事。

赵母因着心结拖病了,沈时玉也有些伤感。赵存续为了让老娘安心,也是低了头,冷落了翠竹院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沈时玉真的再次有孕。

生下赵清琬,沈时玉并不后悔。

对于一双儿女,沈时玉都是采取放养与稍加引导的方式。如今,孩子们大了,她更不会干涉他们的选择。

生命走到了尽头,沈时玉也不能免俗地回顾以往。

她这一生,虽亲母早逝,但父亲宠爱,竭尽所能为她创造了最好的成长环境,长大之后不甘困于后宅,得遇明主,尽展所长。儿女双全,忠仆挚友,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这一生,无愧无悔,当真了无遗憾。

**

赵清琬回门这一日,沈时玉病逝,赵公馆失去了真正的当家人。

以赵清玦为首,展少帅与赵清琬夫妻,赵清珩,魏屿与赵清妤夫妻,赵清珉与梁满月夫妻以及赵清媛尽数带重孝。

赵管家与佟秀凝分管赵公馆前院与后院的事儿,只来得及哭了两声,就有条不紊地指挥置办起丧仪。

赵公馆这头由沈放坐镇总指挥,赵清玦则带着赵清珩与展少帅亲自去大帅府,沈家故旧,东南军高层同僚家中报丧。

佟秀凝与四姨太薛珠儿亲自为沈时玉换上寿衣,再重新打理妆容,戴上金银玉饰。

沈时玉生前病重时身子很不爽利,佟秀凝见了都落忍,但她真去了,面色反而是从容舒展的,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浅淡的笑。

装殓沈时玉的棺木是金丝楠木的,沈老爷子过世三年后,她就准备着了。

赵清玦报丧之后,展大帅与东南军高层都亲自来了。

展大帅一声令下,东南军高层便将沈时玉的棺木抬起,运往军中停灵。

赵清琬并不觉得意外。

展大帅据凤关称帅,统领东南,政务,教育,交通等等都要经手,但他很清楚,底气源于他对于东南军的绝对掌控。

他称帅这几年,东南军日渐壮大,沈时玉功不可没,以军礼为她送葬,一点儿也不夸张。

这年月,忠孝还是大行其道。参军的人,为了有一口饭吃也好,为了封侯拜将也好,谁不希望死后哀荣,为世人所敬仰?

就如江淮恩,他的父亲明明是背叛者,展大帅却予他忠义之名,江淮恩因此感激涕零,舍生忘死。若江淮恩背负忠烈之名而死,则足以洗刷他父亲曾经的污点。

沈时玉一介女流,得展大帅赏识,为东南尽心尽力,死后竟有如此殊荣。他们这些人,忠心耿耿追随展大帅,披肝沥血,开疆拓土,日后必然也能如此!

沈时玉停灵军中,除了赵清玦与展少帅,其他人皆不必披麻戴孝,只在手臂上带了黑色袖套即可。前往吊唁的中高层皆肃立,奏军乐。

军容,军规,军礼,军乐,是一个具有强大向心力的军队不可缺少的。

这一论点,由陆尧提出,并一一完善。如今,效果初显,确实振奋人心。

东南军军容肃穆,军规森严,军礼庄重,军乐则细分为战前动员,战中冲锋,以及哀乐。

高永不见人影,林五爷便知他与展大帅达成共识,这对北地不利,他原打算今日就带着林二小姐回北地去,却不料沈时玉在这当口病故了,又见宋凌与卫秀都没有离去的意思,便也耐着性子留下了。

中原宋家信奉中原,在各种需要立刻表态的场合都表现得宛如墙头草,但他们很少站错队。卫秀这人,他有些忌惮,试探过两句,卫秀笑得阴恻恻,有些嘲讽,却不搭腔。

林五爷便知,去岁东南的那一番动作,林大帅没有及时回应,洗去泼到头上的污水到底还是落了下乘。西南与东南又有联姻之亲,若想拉拢卫秀,必得让出巨大利益。

这一趟东南之行,对林五爷来说,远远不到预期。

卫秀亲自来了,又摆出一副不愿交流的姿态,绝了林五爷拉拢西南高层,进而影响卫秀决定的念头。宋凌滑不留手,三句里头,两句半都是虚的,而高永更是目的明确,就是要跟东南合作。

如此一来,北地因着东瀛的助力而显露的优势,顿时也算不得优势了。

展大帅以军礼送葬沈时玉,进一步凝聚了东南军的向心力,士气空前高涨。此时与东南开战,很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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