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往外走的老张随手接过来程昱手里的票据，匆匆一眼后大叫起来：“娘的这地方这么贵！”
他一嗓门，引得游泳馆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程昱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目光洗礼，拽着老张的袖子往外走：“这不就是游泳馆的正常价吗？”
老张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程昱忍不住了：“张哥，我发现你活得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人。我之前听李樟说你游泳好着呢，不应该不知道啊。”
老张这才停了碎碎念，古怪地看了程昱一眼：“李樟还说什么了？”
印象中，老张的脸虽然丧，但对人时从未流露过如此戒备的眼神。程昱一时有些讪讪：“没、没了。”
老张点了点头，直到走出游泳馆的大门，才突然一句：“我怕水。”接着便拉开了车门。
这番话下来，程昱始终觉得老张有些古怪，所以在唐渊之前，先钻进了后排，和周其李卓挤在一起。
老张车开的猛，启动后，一脚油冲出去老远，才想起来后面的俩人。看着后视镜里两张菜色的脸：“你们去哪？先送你们回去。”
李卓看了看手机：“送我们到前街就行。”看老张没吱声，他又加了一句：“那公交站正好到我上班的地方。”
“上班？”唐渊背靠着椅背，侧头看他：“这个时间？”
李卓话里有些不好意思：“我又找了个送外卖的工作，晚上送，赚的多一点。”
“那你呢？周其？”
突然被唐渊点到名字的周其收回看窗外的目光：“我不去，我还是回老房子搬搬家。”
闻言，唐渊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李卓的符包丢失，他所处的所有环境都意味着暗藏危险。
不能让他一个人。
这样想时，老张的车已经停了。唐渊扭头看，坐在右侧的程昱拉开车门，耐心地等李卓和周其下车。唐渊对老张道：“张哥我也在这下”后，解开了安全带，并一把抓住了要上车的程昱。八壹中文網
程昱一头雾水：“咱们这是……不回报社吗？”
“都五点半了还回去干什么。”唐渊贴着程昱，低声一句：“咱们俩先把李卓送到上班的地方。”
虽不解唐渊此举何意，程昱仍是干脆地点头：“行。”
在公交车上晃悠了大概四十五分钟。周其在头三站便早早下车了。彼时，三个人坐在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唐渊程昱一左一右，将李卓守在中间。他一双眼睛看左也不行，看右也别扭，只好正襟危坐地看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脑袋，偶尔瞟一眼电子屏上的站点。当报站声音响起的时候，李卓本想第一个冲到后门，奈何程昱的动作比他更快。
直到下车，李卓都是中间的夹心老奶油。
公交车站牌后是一栋四层高的居民楼，往左数的第二家门市玻璃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饿不饿骑手三部。”
李卓抻了抻肩膀上的书包带：“就这。我安全到了，你们也回去吧。”
唐渊嘴上“嗯”了一声，却站在原地没动，看着李卓走进去。一路消停的程昱见缝插针问道：“我听着你们像是在说暗号似的。究竟怎么回事？”
唐渊三言两语，将他错过的种种说了大概。程昱听了以后恍然大悟点头后，抽了抽鼻子：“但我觉得……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吧？”
话音落时，李卓身穿一身绿色工服，带着头盔出来了。他跨上电动车一抬头，看到这两个人还在那站着，神色略有诧异。冲着两人摆了摆手，他就直接掉了个头，朝着路口的另一个方向开去。
程昱看着那个停在红绿灯前的背影：“说实话咱们给他送到这也没什么用。如果真有那么邪，这一晚上，能出太多事了。”
唐渊转身道：“乌鸦嘴。”
似乎老天都有意验证程昱这句话，唐渊朝着公交站点刚迈出一步，程昱就喊了起来：“唐渊！”
唐渊身体一怔，猛地回旋看着程昱指的方向——李卓骑着的那辆摩托车和一辆三轮的电瓶车撞在了一起，那电瓶车没什么事儿，李卓的车却整个翻了过来。
唐渊和程昱撒腿就往事故地点跑，得以看清细节时，两人几乎是双双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他的衣服被卷进车轮子底下，导致身体紧绷绞着电瓶车的底部，无法动弹。头紧贴着车轮子，且那电瓶车的轮子外头支棱起来一截铁丝，正正好好对准了李卓的眼睛！
他稍微一动，那铁丝就能将他的眼睛捅瞎掉！
“还愣着干什么！先把车抬起来！”唐渊一嗓子，周围的人如梦初醒般，四个人合力举着那车，又要避开那根铁丝，来来回回的调整位置废了好半天的劲，这才将他拽了出来。定睛一看，他头盔后脑勺的位置裂开了，露出了灰色的内底。如果没有保护罩，仅仅是人的脑袋，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有头盔。
落下电瓶车，唐渊和手关节勒的通红，惊魂未定地喃喃：“幸好有头盔……”
平躺在马路上的李卓手脚都是瘫软的，人被吓得根本起不来。周围车流尽管绕开了这一片，但唐渊仍担心后面随时可能冲出来的车，和程昱合力将李卓放在人行道，让他背倚着树。做完这一切，程昱抬头，刚好看到撞了李卓那人飞快上了电瓶车。
程昱大喊：“诶！那大爷！”
已经晚了，电瓶车突突突一串响，在马路上绝尘而去。
“撞了人就跑这什么素质？”程昱嘟嘟囔囔骂完，一转头，看见李卓弓起的腿上，裤子全部被磨烂了，左腿小腿擦伤严重，涌出来的血混迹着灰色的尘土往下淌，逐渐将他袜子的边缘都染上了颜色。
“卧槽。”程昱低低一声：“刚才没注意到，这腿这么弄得这么严重？”
唐渊半拉半扯地将李卓的手臂搭在肩膀，程昱见状，赶紧帮忙。两个人合力将李卓架起，唐渊这才得以空出一只手去拦出租车：“得赶紧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